踏入镜面,并非穿过一道门,而是坠入一片光的海洋。
没有上下左右,没有重力方向,只有无穷无尽、流淌变幻的柔和白光。这光芒并不刺眼,却充满了存在感,仿佛本身就是一种有质量的介质。声音消失了,连自身的呼吸和心跳声都变得遥远模糊。时间感在这里彻底失效,可能是一瞬,也可能是永恒。
但预想中的攻击或幻象并未出现。相反,一股难以言喻的平和与浩大感包裹了他们。这感觉与墟渊的衰败、坟场的混乱截然不同,它古老、纯净,带着一种抚平创伤的温暖力量。
“这是……纯粹的神念与记忆之光?”墨渊的声音直接在众人识海中响起,充满了惊异。在这里,常规的交流方式失效,但精神意念却能无障碍传递。
“没有恶意。”陆清玄清冷的声音也传来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弛,“像是一种……欢迎,或者说,验证。”
凌云没有立刻回应。他体内的源镜碎片,在进入此地的刹那,便彻底平静下来,不再嗡鸣,而是散发出与周围光芒同频的温润光辉,仿佛回到了母体。一股庞大而有序的信息流,开始沿着碎片与这片光之海洋的连接,缓慢而稳定地注入他的识海。
不是强行灌输,而是如同翻开一本尘封的、等待特定读者的大书。
首先“看”到的,并非具体的画面或文字,而是一种宏大的“概念”与“悲愿”:
· 归墟之劫: 并非简单的宇宙热寂或能量枯竭,而是某种更底层、更绝对的“存在性磨损”与“意义潮汐”的周期性低谷。如同大海退潮,所有依托于“涨潮期”繁荣而生的文明、法则、乃至概念,都将面临被“晾干”、被“遗忘”、最终被彻底抹去存在痕迹的绝境。这是宇宙自身轮回机制中,冰冷无情的一面。
· 抵抗军的悲歌: 上一个(或上几个)轮回末期,无数文明中最杰出、最具远见的英杰联合起来,组成“守望同盟”,试图寻找对抗或延缓“潮汐”的方法。太初镜主,便是其中核心领袖之一。他们的抵抗悲壮而惨烈,最终在墟渊建立起最后壁垒,但依旧难挽狂澜。镜主本人,便是在最后时刻,于这镜渊之中,留下了最终的记录与……火种。
· “镜”的意义: 并非武器,而是 “记录者”与“平衡之锚” 。在绝对的“退潮”面前,个体的抵抗或许徒劳,但将文明的光辉、存在的痕迹、抵抗的意志、乃至对“潮汐规律”的观测与理解,以“镜”的形式记录下来,固化保存,便有可能在下一个“涨潮期”来临时,成为新文明快速崛起的基石,避免重蹈覆辙。甚至,镜主提出了一个设想——若能集齐所有碎片,完全激活“镜”的完整权柄,或许能在“潮汐”的间隙,开辟一个微小的、稳定的、不受“退潮”影响的“秩序避风港”,为文明之种保留最后的栖息地。这,或许便是“第三种可能”的雏形。
信息流淌,带着跨越纪元的沉重与希望。
然后,景象开始浮现。
并非连贯的叙事,而是关键片段的闪回:
· 最终议会的残影: 无数形态各异、却都散发着强大或智慧气息的身影,聚集在一片星空下,争论、谋划、最终决绝地奔赴各自的战场。太初镜主的身影在其中并不突出,却仿佛是所有决议的记录中心。
· 墟渊血战的碎片: 恐怖的、难以名状的“退潮具现化”造物吞噬星辰,抵抗军以生命为代价构筑防线,一位位强者在镜主面前留下最后的遗言与传承,被“镜”的光辉刻印。
· 镜主的孤影: 在一切即将寂灭的最后时刻,镜主独自端坐于这镜渊核心(便是他们此刻所在),剥离自身大部分力量与本源,化为分散的源镜碎片,投向未来时空长河中的不同“涟漪点”。每一枚碎片,都承载着部分记录、部分力量,以及寻找并唤醒“下一位记录者与守望者”的使命。而镜主最后的意识,则与这镜渊融为一体,化为这片记忆之光,等待着继承者的到来。
景象的最后,定格在一个清晰的意念上,那意念直接指向凌云,或者说,指向他体内的碎片:
“后来者……若你至此,见证此间记录,便已知晓使命之重。”
“碎片需重聚,‘镜’之权柄需完整,方可锚定秩序,于潮汐间隙,为希望留存一隙之地。”
“然,劫难并非唯一之敌。‘退潮’之力的扭曲与利用者,亦已现身……”
意念在这里,骤然转为急促与警示!
新的、更为阴暗的景象碎片强行插入:
· 扭曲的仪式: 一些身穿万物归一会服饰的身影(比血瞳司祭更古老、更核心的样式),在一个充满污秽能量的祭坛上,疯狂地抽取着一个濒死世界的本源。他们的目的并非记录,而是吞噬、同化,企图以无限掠夺的方式,强行将自己提升至超越“潮汐”的“归一”状态,成为劫难本身的一部分,甚至主宰劫难。这是一种极端的、毁灭性的“自救”,代价是无数其他存在的彻底湮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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