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诚回过头,看到是周老实,脸上没什么表情。
“爹,有事吗?”。
说完就转过身,也不搭理他了。
周老实走进院子,四处打量着。
“我听说你家地基挖好了,过来看看,嗯,这地基挖得还行,就是不知道这土坯砖结实不结实,别盖到一半塌了”。
说着,伸脚踢了踢土块。
“你可别图便宜,用了那些没晾干的软砖,不然肯定塌”。
这话听得旁边歇晌的工匠们都皱了皱眉。
心里暗自嘀咕,这当爹的,哪有这么咒自己儿子的。
周老实把目光投向那些歇着的工匠。
“你看这些人,你也不管着点,你也是,手里攥着工钱,就该管得严严实实的,别让他们磨洋工”。
“要是你不得空,我给你看着也行,我这眼睛毒,谁偷懒我一眼就能看出来”。
他心里打得如意算盘,看人这活,不累身,还能名正言顺地指使别人。
关键是能拿到银子。
周诚给外雇的小工都要一百八十文一天。
他这个亲爹,怎么着也得给八百一十文吧。
在别人的眼里,周老实活脱脱的跟周正一样,只是看那个表情比周正还讨厌。
“爹要是没事,就先回去吧,我们这挺忙的,大家伙干了半天活累了,歇歇没啥,我还怕他们累着呢”。
周老实心里有些不高兴,周诚这个破小子,从小就是这副样子,就对他那个娘比较亲。
没个出息,白眼狼一个。
周诚也是看的明白,从小的时候周老实对他就不怎么样。
所以平日里对爹没什么话,自己该干的活都干了就行,对得起爹娘。
可现在不一样了,他已经分家了,身边有娘要养,有眠眠要护着。
这日子是他自己的了,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含糊。
该断的就得断干净,不然只会给娘和眠眠带来更多的麻烦。
周老实这性子,今天能来这儿指手画脚,明天就能来这儿占便宜,绝不能给他这个机会。
周老实见周诚不接自己的话茬,心里更不痛快了。
他扫了一眼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,眼珠子一转,忽然换上了一副关切的模样。
“对了,你这盖房子,前前后后也花了不少银子吧,要是手头周转不开,我这里还有点积蓄,虽然不多,但也能帮你应急,总不能看着你盖房子卡壳不是?”。
他这话纯属看着人多装的,心里根本没打算真的出银子。
周诚听了这话,心里跟明镜似的,差点没笑出来。
他这爹,都这时候了还想着演戏,也不怕演砸了。
他挑了挑眉,抬眼看向周老实,脸上露出了一抹恰到好处的惊喜,语气也带着几分急切。
“那可真是太好了!爹,您真是及时雨”。
他这话一出口,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一瞬,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周老实身上。
周老实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,嘴角的肌肉抽了抽,显然没想到周诚真敢要。
他脸上的老肉都抖了抖。
周老实干咳了两声,眼神有些闪躲。
“我刚想到那点银子还得留着防着以后……”。
“哎呀爹,您真是太疼周诚了!”。
没等他说完,一道清亮悦耳的声音就插了进来。
林眠眠端着水,从屋里走了出来,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,眼睛弯成了月牙儿。
“我们正愁着这接下来买瓦片和木料的钱有点紧呢,您这真是雪中送炭,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”。
林眠眠顿了顿,又转向院子里的人,声音清亮。
“大家快听听,还得是公爹啊,周诚,还不快谢谢爹”。
周诚立刻笑着接话。
“谢谢爹”。
周老实不是最好面子吗,林眠眠让他想反悔都找不到台阶下。
周老实的脸一阵红一阵白,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他看了眼周诚,希望他能主动说不用了。
以往虽然自己不稀罕他,但不得不承认,周诚极有眼色。
早些年的时候,家里饭不够,他就看周诚一眼,周诚还没吃两口就把碗放下来说不吃了。
这么些年,这招式怎么用怎么灵。
可周诚却像是没看见他的眼神,顺着林眠眠的话,一本正经地说道。
“多谢爹了,您放心,这银子我算是借您的,等我日后宽裕了,一定连本带利还给您”。
“不……不用……”。
周老实的声音都有些发飘,他感觉自己的舌头像是打了结。
他眼前这两个人如出一辙的嘴脸,再看看周围人那戏谑,看好戏的眼神,知道今天这银子是不出不行了。
周老实咬了咬牙,心里像是在滴血。
他慢吞吞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用蓝布包着的小包,那布包层层叠叠缠了好几圈,看得出来里面的银子被他看得有多金贵。
他一层层打开布包,里面露出了几块碎银子和一些铜板。
他伸出手指,小心翼翼地数了数,每数一下,眉头就皱得更紧一分,心疼得直抽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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