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卷过甲板,吹得卫星电话的信号灯忽明忽暗。
林芷柔的手有些发抖,不是因为冷,而是因为紧张。她深吸了一口气,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。那是直通国家文物局专家组、她的导师周国涛教授私人手机的专线。
“嘟……嘟……”
每一声等待的盲音都像是在敲击着众人的心脏。赵德发抱着那个价值连城的抱月瓶,蹲在甲板角落里,眼神迷离得像是在跟情人告别。陈六子和孙大头则守在那堆还没来得及清理的银锭旁,脸上的表情复杂得像是便秘。
“喂?芷柔啊?”
电话接通了,周国涛苍老而慈祥的声音传了出来,带着一丝深夜被打扰的困倦,“这么晚了,是不是海上的研究有什么新发现?是不是又抓到什么稀奇古怪的鱼了?”
“老师,不是鱼。”
林芷柔看了一眼身边的张广耀,男人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。她咬了咬嘴唇,声音尽量保持平稳,但颤抖的尾音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波澜。
“我们在公海……发现了一艘沉船。”
“沉船?”周国涛语气轻松地笑了笑,“公海沉船多了去了,要是普通的民船就别折腾了,注意安全。”
“不,老师。”
林芷柔深吸一口气,抛出了重磅炸弹,“是一艘明代早期的武装商船,叠压在一艘二战运输船下面。我们……刚刚打捞上来一件完整的永乐青花海水江崖纹抱月瓶。”
电话那头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
紧接着,是一阵椅子翻倒的巨响,还有玻璃杯摔碎的声音。
“你说什么?”
周国涛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,哪怕隔着卫星信号,都能听出那股几乎要溢出听筒的狂热与震惊,“永乐青花?还是完整的?芷柔,这种玩笑可开不得!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?”
“我没开玩笑,张广耀……就是龙牙渔业的张总,他就在我旁边。”林芷柔把电话递给了张广耀。
张广耀接过电话,语气沉稳:“周老,我是张广耀。东西我看过了,确实是大开门的官窑。而且根据声呐探测,海底的船体保存相对完好,里面像这样的木箱,还有很多。”
“呼哧……呼哧……”
电话那头传来周国涛粗重的喘息声,显然这位泰斗级的老专家正在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。
“广耀,你……你打算怎么处理?”周国涛的声音变得异常严肃,甚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。
这是一个价值数十亿甚至上百亿的宝藏。在公海,这就是无主之物。如果张广耀选择私吞,哪怕是国家也拿他没办法,最多只能在道义上谴责。
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,赵德发更是竖起了耳朵,虽然心里疼得直抽抽,但他也没敢吭声。
张广耀看着漆黑的海面,嘴角勾起一抹坦荡的笑意。
“周老,我是个俗人,爱钱。但这钱怎么拿,我有数。”
他的声音不大,却字字铿锵,随着海风飘散在夜色里,“这些东西是老祖宗留下的魂,不是给我换豪宅名车的筹码。我张广耀虽然没读过多少书,但也知道‘匹夫有责’四个字怎么写。”
“这船货,我上交。”
“第一时间上报,哪怕是一块瓷片,我也绝不私藏!”
电话那头足足沉默了半分钟。
随后,传来了周国涛略带哽咽、却充满敬意的声音:“好!好样的小子!我果然没看错人!你守在原地,保护好现场!我这就联系文物局和海警,不管多大代价,我们一定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!”
挂断电话,张广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他转身看着那一群像是霜打茄子似的兄弟,忍不住乐了,走过去踢了赵德发一脚。
“行了,别摆出那副死样子。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卖了呢。”
“耀哥,我就是……就是有点心疼。”赵德发依依不舍地摸着那个瓷瓶,“这可是好几个亿啊,哪怕留一个当传家宝也好啊……”
“传家宝?”
张广耀指了指旁边那堆灰扑扑的银锭,“那个才是咱们的传家宝。这几吨工业银,加上之前捞的,够你小子挥霍几辈子的了。做人不能太贪,这叫……战略投资。”
他拍了拍赵德发的肩膀,语重心长:“咱们把这国宝交上去,那是天大的人情,是护身符。以后咱们龙牙渔业在海上走,那就是挂了号的功臣,谁敢动咱们?这无形的资产,比那几个瓶子值钱多了。”
陈峰在一旁推了推眼镜,眼中闪过一丝精光:“老板说得对。这叫名利双收。有了这个名头,以后咱们申请航线、拿捕捞配额,那就是一路绿灯。”
赵德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,虽然还是有点肉疼,但一想到那堆银子,心里总算平衡了点。
接下来的几个小时,对于“龙牙二号”上的每个人来说都是煎熬。
张广耀下令全船进入一级戒备状态。
大灯全部打开,将周围的海域照得如同白昼。雷达和声呐全功率运转,任何试图靠近的物体都会被第一时间发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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