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听见谢清歌的声音。
不是从耳朵传来的,是直接撞进脑子里的。她说:“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吹箫,你在床底打翻药罐的事吗?”
我没回答。
但我知道她在说什么。那天她穿月白衣服,坐在塌边吹箫,声音像刀子刮墙。我在下面偷听,手一抖,药罐掉下来砸在地上。她没停,继续吹,可那曲子忽然变了调,像是笑了一声。
现在她的箫还在响。
比刚才慢,也比刚才沉。每一个音都像是从骨头里挤出来的。我回头看她,发现她十指全是血,箫管上结了一层红冰。她没看我,只把箫口抵在唇边,呼吸很浅。
黑袍人站在前面,锈剑插地。他背对着我们,但我能感觉到他在等。等一个时机。
数据洪流压得更近了。那些脸还在动,嘴巴一张一合,说的还是那句话:“你不属于这里。”它们越聚越多,最后连成一片,像潮水一样涌过来。
防护罩开始裂开大口子。
冰墙崩了一角,露出外面的黑暗。那一瞬间,我看见洪流深处有个东西——不是脸,也不是数据,是一块悬浮的黑色方块,表面闪着灰光。它不动,也不说话,可所有脸都在围着它转。
那是中枢。
我知道。
谢清歌也知道。
她突然抬手,把箫尖对准自己胸口。
我没拦她。
因为我明白,这一招不能拦。她要的不是阻止,是时间。只要我能撑住这最后一刻,她就能把音波送进去。
我咬破舌尖,一口血喷在雷角上。那东西原本快熄了,被血一激,猛地亮了一下。我把它狠狠杵进地面,金光顺着裂缝爬出去,形成一道弧线,挡在我们前面。
洪流撞上来。
第一波直接把我掀翻。我趴在地上,嘴里全是铁味。第二波来的时候,我用手撑着往前爬,指甲抠进石头缝里。第三波撞上金光时,整个地面震了一下,雷角发出一声闷响,像是快碎了。
谢清歌的箫声变了。
不再是单个音符,而是一串连在一起的短调。每一个都带着颤音,像是心跳被打乱。然后她深吸一口气,把玉箫整个推进心口。
血立刻涌出来。
顺着箫管往下流,在地上汇成一小滩。她开始吹。
第一声响起时,空中出现一根冰箭。不是普通冰,是暗红色的,像是冻住的血。它飞出去,穿过一张脸,那张脸当场僵住,然后炸成碎片。
第二声响起,又是一根箭。
这次穿过了三张脸,才停下。脸群开始混乱,彼此挤压,有的甚至互相撕咬。可它们还是朝着我们冲。
第三声响起时,所有的箭合成了一个。
它不像箭了,倒像是一条线,直直地射向洪流中心。沿途碰到的数据全被冻结,变成一块块灰白色石柱。那线一直飞,直到扎进那个黑色方块。
中枢晃了一下。
表面的灰光闪了两下,像是要灭。
黑袍人动了。
他拔起锈剑,整个人跃起。剑身划过空气,发出一声低鸣。就在剑锋接近中枢的瞬间,他手腕一翻,红布炸开,露出剑柄里的半块残玉。
那玉在发光。
和谢清歌腰间的玉佩同时亮起。两道光在空中碰在一起,形成一道桥。锈剑借着这股力,直接劈进中枢正中心。
轰!
声音不大,但整个空间抖了一下。那些脸全停住了,接着一块块碎裂,像玻璃一样掉落。洪流开始倒退,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抽走。我看见黑色方块裂开一道缝,里面有光透出来,一闪一闪的,像信号。
系统的声音响了。
“中枢受损。”
“三界数据开始重组。”
声音没有之前稳,有点断。说完这句就没了。
防护罩还在,但已经残破不堪。冰墙只剩半截,红光罩子也只剩下几缕细丝挂在空中。黑袍人落回地面,单膝跪地,锈剑插进石头里撑着他。他没说话,肩膀一起一伏。
我爬过去看谢清歌。
她靠在墙上,脸色白得像纸。嘴唇发青,呼吸很弱。我伸手探她鼻息,还好,还有气。她睁开眼看了我一下,嘴角动了动。
“这次……没打翻药罐。”
我说不出话。
只能点头。她又闭上眼,手慢慢松开箫。玉箫掉在地上,发出清脆的一声。
我捡起来,握在手里。上面全是她的血,还没干。
黑袍人慢慢站起来。他没回头,只说了一句:“它快醒了。”
我没问是谁。
因为我知道。中枢虽然被砍了一剑,但没死透。那道裂缝还在闪,像是在自我修复。而且我感觉到了,空气中多了点别的东西——不是数据,也不是声音,是一种压力,从四面八方压过来,像是有谁在盯着我们。
我扶着谢清歌站起来。
她身子很轻,几乎没什么重量。我让她靠在我肩上,另一只手握紧雷角。地面还在震,但频率变了。不再是那种压迫式的推进,而是有节奏的,一下一下,像心跳。
黑袍人往前走了一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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