牌坊上的字彻底变了。
“原仙界入口”四个大字悬在半空,像是用血写上去的,又像刻进了天边的云层里。我盯着那行字,手指还在抖,不是怕,是雷纹在经脉里乱窜,跟体内残存的《太虚雷典》撞得厉害。
脚下的青阳镇开始塌陷。石板路一块块碎开,露出底下漆黑的虚空。药摊、井口、桃树,全都在往下沉,像被人抽掉了地基。我往后退了一步,踩到了光。
一道银蓝色的桥从裂缝外延伸进来,搭在崩塌的边缘。桥面由雷纹编织而成,微微发亮,像是活的一样。
谢清歌第一个踏上桥面。她没说话,走得稳,玉箫贴着手臂,随时能拔出来。她脸色白得吓人,嘴角还有血迹,但眼神没飘过一下。
黑袍人跟在后面。他的脚步慢,每走一步,身体就淡一分。等他站定在我面前时,右手已经快看不见了,只剩锈剑插在地上撑着他。
“你还活着?”我问他。
他没回答,只是抬头看向天上那些漂浮的世界。成百上千个光团悬在空中,有的亮,有的暗,像被风吹散的灯笼。其中有一个特别破败——九重宫阙倒塌一半,灵河干涸,丹炉翻倒,火焰还在烧,却没人管。
“那个。”他抬手,指过去。
我顺着方向看去,心口猛地一紧。
“那是你原本活过的地方。”他说,“原仙界遗迹。”
我没动。
三百年前的事我记不全。只知道那天我在扫丹炉,突然天雷劈下来,师尊玄霄子站在我身后,手里拿着一把青玉拂尘。再后来,我就没了意识,再睁眼已经是青阳镇的药摊前,每天卖糖豆,听小孩骂我老头。
我以为那是起点。
现在才知道,那只是终点之后的重置。
“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地方?”我问黑袍人。
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剑,红布缠着的剑柄轻轻晃了一下。“因为我去过。”他说,“我也曾是守门的人。”
谢清歌忽然开口:“那里有煞气。”
我和黑袍人都转头看她。
她盯着那个破碎世界,眉头皱得很深。“不是普通的死气,是炼器失败后留下的怨煞。我父母死的时候,那种味道……和这个一样。”
我心头一震。
她没再多说,但我知道她在想什么。她爹娘是魔道炼器师,被仙门灭口,连魂都没留下。如果那个世界真藏着当年的痕迹,说不定能找到点东西。
“你怎么确定这不是陷阱?”我看着黑袍人,“系统刚给我看了小时候的我,现在又冒出来一个‘原仙界’,谁说得准这会不会又是它设的局?”
黑袍人咳嗽了一声,声音沙哑。“系统不会让你看到真实的东西。”他说,“它只会拿你记得的片段拼凑假象。可那个世界——”他指向天空,“它不在任何记录里。它是被删掉的部分,是漏洞,是残片。”
“所以它存在。”
“所以它危险。”
我握了握拳,雷纹顺着掌心爬上来。断掉的小指位置一阵刺痛,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。
谢清歌走到我身边,低声说:“我们没得选。情报系统停了,任务也不刷了。它不想让我们往前走,那就说明前面有它怕的东西。”
她说得对。
【每日情报局】从昨晚零点就没刷新过。三条情报,一条都没来。以前哪怕末日降临,它也会准时弹出“西市布行会炸”这种废话。现在沉默,说明规则变了。
或者说,有人动了后台。
我抬头再看那个世界。宫墙裂开一道缝,里面黑洞洞的,像张嘴等着吃人。可就在那一瞬间,我好像听见了钟声。
很轻,一声,两声,像是从记忆深处传来的。
那是仙界早课的钟。
我转身走向光桥。脚底踩上去,雷纹和桥面共鸣,整条路都亮了一下。
“你要进去?”谢清歌问。
“必须进。”我说,“不管是不是真的,只要它让我想起一点东西,我就不能放过。”
她没拦我,只是把手按在玉箫上。“我跟你一起。”
黑袍人没动,站在原地,锈剑插在光桥尽头。“我进不去。”他说,“我的权限已经被回收了。我能做的,就是指出这条路。”
“那你呢?”我问,“你会怎么样?”
他笑了笑,下巴上的疤抽动了一下。“等你们回来的时候,可能就看不见我了。”
空气安静了一瞬。
我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。三百年NPC生涯教会我一件事:感情是累赘。可这一刻,我心里有点堵。
他明明可以不管我们的。他早就退出这场游戏了,却一次次出现,给残玉,引妖兽,划阵法,到现在还站在这里指路。
“如果你真是维护者,”我说,“那你图什么?”
他抬头看我,眼神很平静。“图一个没被改写过的结局。”他说,“三百年前,我没拦下那场围剿。现在,我想看看,能不能有人走出不一样的路。”
我没再问。
我和谢清歌并肩站着,面对那个破碎的世界。光桥连接着这里和那里,像一根绷紧的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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