沙粒还在往下掉。
从头顶的裂缝漏下来,落在肩头,滑进衣领,有点烫。我抬手抹了把脸,掌心那道烙印没熄,像块烧红的铁片贴在皮肉上。谢清歌站在我右边,手指还搭在玉箫上,指尖发白。黑袍人单膝撑地,断剑插进沙堆,整个人晃了一下。
“它刚才……看见我们了。”他喘着说。
我知道他在说什么。那道光幕碎之前,最后闪出的八个字——**仙界已灭,系统为新界法则**——肯定被系统捕到了。现在不是躲不躲的问题,是它什么时候杀回来。
谢清歌突然动了。
她抬起左手,咬破食指,血直接滴进玉箫的孔里。一滴、两滴……我没数到七,她就已经把箫横在唇边,吹了出去。
声音不像乐曲,更像裂帛。
第一声响起时,颅腔顶部那些飘着的字符猛地一顿,像是被冻住。第二声出来,字符开始抖,接着崩成碎点。第三声落地,整具骸骨“嗡”地一震,骨头缝里簌簌往下掉灰。
我抬头看,原本浮在空中的数据残影全炸了,像玻璃被人砸了一锤。可这还不够,谢清歌没停,箫声越拔越高,音尖得能刺穿耳膜。
轰!
地面塌了一角,黄沙从地底翻上来,像煮开的水。风跟着起,卷着沙子往天上冲,眨眼就把天盖住了。我们三人站在原地,四周全是飞沙走石,连对面的脸都看不清。
“走!”我吼了一声。
没人应,但都动了。我往前迈步,脚踩进滚烫的沙地,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炭上。谢清歌跟在我右后方,手一直没离箫。黑袍人拖着断剑,走得慢,但没掉队。
风太大,说话全被吹散。我只能凭感觉往前走,掌心的烙印忽明忽暗,像是在回应什么。大概半炷香后,风势小了点,沙暴没散,但不再那么密,能看见几丈远的距离。
我们停下。
谢清歌收了箫,呼吸有点乱。她左手垂着,袖口渗出血丝,旧伤崩开了。
“你没事吧?”我问。
她摇头,“死不了。”
黑袍人靠在剑上,脸色发青。他低头看剑柄,缠着的红布已经全黑了,像是被火烧过又泡了水。他伸手碰了下,布条“啪”地碎了一截。
“它在找我们。”他说,“刚才那一击,等于在脸上写了‘我反了’三个字。”
我点头。系统不会放过知道真相的人。但现在问题不是逃,是怎么活下去。
“它怕我们知道。”我说,“那就说明,知道就是武器。”
谢清歌抬头,“你想干什么?”
“我不信它真能管住一切。”我摊开手,烙印还在闪,“它每天给我三条情报,真假混着来,让我自己猜。可为什么偏偏是三条?为什么总在零点刷新?这些规矩背后,一定有它的限制。”
黑袍人冷笑,“你以为没人试过打破规则?三百年前就有觉醒者想冲进系统后台,结果呢?整个人被抽成数据流,连魂都没剩。”
“但他们没钥匙。”我看向掌心,“我是。”
谢清歌盯着我,“所以接下来呢?等它派追兵来,咱们再用箫声吹一场沙暴?”
“那不行。”黑袍人打断,“刚才那次是借了骸骨共鸣,强行放大音波。再来一次,你这条手臂就废了。”
她没说话,只是把箫塞回腰间。
我蹲下,抓了把沙。沙子很细,烫手,但奇怪的是,捏久了反而有种凉意。我忽然想起什么,从怀里摸出那个空药葫芦——装糖豆的那个。摇了摇,里面叮当响。
一颗糖豆滚出来。
我盯着它看了两秒,放嘴里嚼了。甜味一炸开,脑子里就清楚了些。这糖豆不是普通的糖,是系统任务里给的奖励品,每次完成高危任务才会掉落。三年前我拿它烧过妖兽,当时还以为是巧合。
现在想,可能根本不是巧合。
“系统给的东西,未必都是陷阱。”我把糖豆咽下去,“它要控制我,就得用我能用的东西。可只要我还敢用,它就没法彻底锁死我。”
谢清歌皱眉,“你是说……它给的情报、奖励,其实是漏洞?”
“对。”我站起来,“就像墙上有砖松了,你不敲不知道。但只要你敢敲,它就会漏风。”
黑袍人沉默一会儿,忽然问:“那你打算怎么敲?”
“先找它的管理员。”我说,“光幕里那个穿黑袍的,手里拿着《容器管理日志》。他不是系统本身,但他能写规则。只要找到他,就能改规则。”
“你知道他在哪?”
“不知道。”我望向前方,“但既然他出现在仙界毁灭的最后一刻,那就说明,他是看着一切结束的人。这种人,不会走太远。”
谢清歌冷笑,“你觉得他会乖乖等你上门?”
“不会。”我握紧雷角,“所以我得让他主动现身。”
“怎么引?”
“告诉他,我知道他怕什么。”我转头看她,“你也知道。他怕的不是我们觉醒,是他写的规则被人拆穿。只要我们一直往外传真相,他就必须来堵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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