炼器坊的火还在烧,黑烟卷着火星往上冲。我靠在谢清歌肩上,腿像是灌了铅,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。刚才那一击耗得太多,胸口闷得喘不上气,右手指头还在抖,残卷贴着心口,烫得厉害。
她没说话,只是咬牙往前拖我。
巷子口那几个仙门弟子提着灯跑过来时,我们刚拐过墙角。为首那人满脸横肉,腰间挂着短刀,抬手就指向我们:“是他们!别让跑了!”
是王二麻子的手下,戌。
他抽出剑,大喊:“抓住这两个通缉犯!活捉赏五百灵石!死的也值三百!”
身后脚步声密集起来,不止五个人。
谢清歌猛地停住,转身站到我前面。她抬手抹了把嘴角,指尖带血,直接涂在玉箫的孔上。我没拦她,知道她要做什么。
箫声响起的时候,空气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。
音浪一圈圈荡出去,在半空中凝成一层看不见的屏障,把戌和他的人全都罩了进去。他们举剑乱砍,剑锋撞上音波,就像砍进水里,力气被一点点卸掉,根本破不开。
戌瞪着眼睛吼:“砍!给老子砍碎它!”
没人动得了。
谢清歌站在原地,箫贴唇边,肩膀微微发颤。她的脸色白得吓人,额角全是冷汗。我知道她撑不了多久,这招比之前那次更狠,是拼着经脉断裂在强行催动。
我伸手去拉她胳膊:“走。”
她没回话,箫声没断。
我又拽了一下:“再不走就来不及了。”
她终于松口,箫声戛然而止。身体晃了晃,差点跪下去。我一把扶住她,架着她往山脚方向跑。
身后的喊声又起来了。
“他们往终南山去了!快追!”
“别让他们进林子!”
我回头看了一眼,戌带着人已经冲出了音网,正朝这边追来。火光映着他们的脸,一个个杀气腾腾。
脚下的路越来越陡,碎石硌得脚底生疼。谢清歌几乎全靠我撑着,呼吸又急又浅。她的手冰凉,袖口渗出血来,顺着指尖往下滴。
“还能撑住吗?”我问。
她点点头,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:“你……别停下。”
我不敢停。
再停就是死。
前面是一片荒坡,坡下有条小溪,水面上飘着灰烬。过了溪就是终南山外围林带,只要进去,借着地形还能甩开一阵。
可我们还没到溪边,斜刺里又冲出一队人。
七个人,全穿着仙门外门制服,手里拎着铁链和钩索。领头的是个瘦高个,脸上有道疤,一看就是专门抓逃犯的。
“堵住他们!”疤脸男大喝,“别让他们靠近树林!”
我脑子嗡了一声。
前后夹击,这次真要完了。
谢清歌突然挣开我的手,站直了身子。她抬起玉箫,又一次咬破指尖。
我抓住她手腕:“你疯了?再吹一次你会吐血!”
她抽出手,看了我一眼:“你不信我能拦住他们?”
我没说话。
她笑了下,虽然笑得很难看:“那就信我最后一次。”
箫声再次响起。
这一次不是网,是一根根细针,密密麻麻扎进追兵耳中。那队人刚冲上来,立刻抱头蹲下,有人直接捂着耳朵在地上打滚。
疤脸男拔剑乱挥,嘴里骂着脏话,可脚步已经乱了。
戌那边也受到影响,队伍停了下来,有人开始呕吐。
谢清歌的箫声越来越急,像是要把最后一点力气全砸进去。她的嘴唇完全没了颜色,整个人摇摇欲坠。
我不能再等。
抓起她的手就跑。
冲过小溪时,我一脚踩空,膝盖磕在石头上,疼得眼前一黑。残卷从怀里滑出来一半,我赶紧塞回去。谢清歌也被我带得踉跄几步,差点摔倒。
“快……到了。”她喘着说。
林子就在眼前。
可就在这时,身后传来一声厉喝:“放箭!”
我猛地回头。
戌站在溪对岸,手里拿着一张符纹弓,箭尖泛着蓝光——是封脉箭,中了会立刻失去灵力。
箭离弦的瞬间,谢清歌把我往旁边一推。
“嗖!”
箭擦过她的手臂,钉进树干,发出“嗤”的一声,木头瞬间发黑。
她闷哼一声,手一软,玉箫差点掉地。
我捡起箫塞回她手里:“别松手。”
她点头,手指死死扣住箫身。
追兵已经重新集结,开始过溪。
我扶着她往林子里跑。树越来越密,光线暗下来,地上铺着厚厚的落叶。脚下一滑,我摔了一跤,手掌按在湿泥里,满是碎叶和腐枝。
谢清歌也跪了下来。
我抬头看,林子深处隐约有座废弃油库,铁皮屋顶歪斜着,门半开着。赵铁柱以前说过,那里堆着炼器坊的备用燃料。
“那边。”我指着油库,“先进去躲一下。”
她没反对,由我拉着站起来。
刚走出几步,身后传来一声怒吼:“看到他们了!在林子里!”
是戌。
我咬牙加快脚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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