谷雨这天,四九城难得地放了晴。连下了十几天的雨终于停了,天空是那种被洗过的、干干净净的蓝,阳光也不烈,暖融融地照着湿漉漉的街巷。
四合院里一片忙碌。雨水多,屋顶菜地里的菜疯长,菠菜、小油菜、韭菜,都到了该收的时候。再不收,就要长老了。
棒梗带着院里几个半大孩子,爬上屋顶,小心翼翼地摘菜。他们现在都有了经验——菠菜要连根拔,小油菜要留几片叶子,韭菜用剪刀齐根剪。摘下来的菜整整齐齐地码在筐里,绿油油的,沾着水珠,看着就喜人。
“棒梗哥,这茬收完了,还种啥?”前院马家的小儿子马小军问。他才十二岁,但跟着棒梗学种地,已经像模像样了。
棒梗擦了把汗:“赵老师说,接下来种夏菜。黄瓜、豆角、西红柿,还有南瓜。这些菜不怕热,能一直收到秋天。”
“那我家的屋顶也能种吗?”马小军眼睛亮亮的,“我妈说,要是能种,她也想试试。”
“能,怎么不能?”棒梗说,“不过你家屋顶得先做防水,不然漏雨。回头我让我林叔去跟你爸说说。”
马小军高兴地直点头。
这已经不是第一家想跟着种菜的了。自从沼气池成了省级示范点,区里、街道时不时就带人来参观。来人看到屋顶那片绿,没有不惊讶的。一来二去,消息传开了,附近胡同的人家都动了心思。
林飞这几天接待了好几拨来“取经”的。有街道干部,有工厂工会的,还有附近院子的居民。他都一一接待,耐心讲解,还让赵晓梅现场示范。
“林干事,你们这个模式,能不能推广?”街道王主任也来了,她现在是四合院的“常客”了。
“能,但得因地制宜。”林飞实话实说,“不是每个院子都像我们院这么齐心。得先有人带头,有几个人愿意干,慢慢影响其他人。”
王主任点头:“是这个理。不过你们这个示范作用太重要了。区里已经决定,把‘屋顶种植’作为今年‘居民自助’的重点项目来抓。要选几个试点院子,你们院是第一个。”
这等于给了官方认可。林飞心里踏实了些——有了政府支持,以后做事就更名正言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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菜收完了,接下来是分配。
按规矩,收成的一半归公,作为“公共储备”;另一半按工分分配给各家。今年春菜长得好,收成比去年多了三成。算下来,每户能分到七八斤新鲜蔬菜。
分配在中院进行。阎埠贵搬出账本和算盘,一笔一笔地算,一家一家地分。分到菜的人家,脸上都带着笑——虽然不多,但这是自己劳动的成果,吃着格外香。
孙寡妇分到了九斤菜,她特意挑了几棵最好的菠菜,送到赵晓梅屋里:“赵老师,您尝尝,这菜可嫩了。”
赵晓梅正在整理技术资料——省农业厅要编一本《城市小型沼气利用手册》,请她写一部分。看到孙寡妇送来的菜,她连忙推辞:“孙姐,你自己留着吃,你们家孩子多……”
“您就收下吧。”孙寡妇把菜放下,“要不是您教我们种地,我们哪能吃上这么新鲜的菜?小梅现在学裁缝,也是您的主意。我们一家,都欠您的。”
赵晓梅握住她的手:“孙姐,别这么说。咱们都是一个院的,互相帮衬是应该的。”
正说着,小当蹦蹦跳跳地跑进来:“赵姨,我妈说,晚上包菠菜馅饺子,让您过去吃!”
“好,我一定去。”赵晓梅笑着摸摸她的头。
小当今年八岁了,上了小学一年级。小姑娘聪明,学东西快,还特别有绘画天赋。娄晓娥教她认字时,发现她总在书本空白处画小人、画花草,画得还挺像那么回事。
“这孩子,有艺术细胞。”娄晓娥对秦淮茹说,“得好好培养。”
可怎么培养?秦淮茹犯愁。学画画要钱,要时间,还要有老师。他们家这条件,哪负担得起?
娄晓娥想了想:“这样吧,我认识美院的一个老师,是以前我爸的朋友。我问问她,能不能每周抽点时间教教小当。学费……我出。”
秦淮茹赶紧摆手:“那怎么行?你已经帮我们太多了。”
“秦姐,你别跟我客气。”娄晓娥很认真,“小当有天赋,不能埋没了。钱的事你不用管,我现在有工作(她在街道图书室帮忙),有点积蓄。再说,教小当,我也跟着学,当温习了。”
话说到这份上,秦淮茹只能感激地接受。
于是,每周六下午,娄晓娥就带着小当去美院那位老师家学画画。老师姓吴,是个慈祥的老太太,听说小当的情况,不但没收学费,还送了她一套画具。
小当学得特别认真。第一次上课回来,她就用炭笔画了一幅四合院的速写——屋顶的菜地,院里的槐树,还有正在喂鸡的许大茂。虽然笔法稚嫩,但抓住了神韵。
“画得真好!”院里的人看了都夸。
小当红着脸,眼睛亮晶晶的:“吴老师说,要我多观察,多画身边的人和事。她说,艺术来自生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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