破旧的小舟,如同幽灵般,无声无息地滑行在粘稠、灰暗的魂河之上。船头那盏幽绿的灯笼,散发着微弱、却足以驱散周围数丈范围内浓雾的光芒,成为这片死寂天地中唯一的光源。灯光映照着缓缓流淌的河水,河面下,无数扭曲、痛苦的模糊面孔一闪而逝,发出无声的哀嚎,令人毛骨悚然。
陆昭盘坐在冰冷的甲板上,【疗伤丹】和【生死液(稀释)】的药力在体内化开,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和血肉,修复着左肩那深可见骨的伤口。剧痛稍减,但失血和灵力、精神力的双重透支,让他依旧感到阵阵虚弱和眩晕。他不敢有丝毫大意,一边调息,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周围。
船尾,那披着破烂蓑衣、看不清面容的船夫虚影,如同亘古存在的石雕,一动不动,只有那双隐藏在斗笠阴影下的、仿佛两点空洞的位置,偶尔会随着小舟的前行,微微转动,扫视着河面。陆昭能感觉到,这船夫虚影并非活物,更像是一道被设定好程序的禁制或残念,依靠某种规则运转,负责摆渡“符合条件”的“乘客”。
“这魂河,不知有多宽,通往何处...”陆昭望向小舟前行的方向。灰黑色的雾气浓得化不开,魂河仿佛没有尽头,只有那幽绿的灯光,倔强地刺破黑暗,照亮前方一小片水域。空气中弥漫的,是比“死寂荒原”浓郁十倍不止的、纯粹到极致的死寂、衰败、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、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、冰冷而古老的威压。
他甚至能感觉到,自己体内那丝寂灭之气,在这环境中,如同回到了母体,异常活跃,且在缓慢地、自发地吸收、同化着周围雾气中蕴含的同源能量,虽然速度极慢,但确实在发生。而《蛰龙眠》的生机运转,则被压制到了最低点,只能勉强维持基本的生命体征。
“这环境,对修炼寂灭之道的人来说,简直是洞天福地。但对其他修士而言,无疑是绝地。”陆昭心中暗忖。难怪那遗骸说,唯有通过“魂河渡口”,才能抵达“九幽祭坛”。光是这魂河和环境,就能刷掉九成九的不速之客。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是一个时辰,也许是更久。就在陆昭感觉伤势稳定了大半,状态恢复了一些时,前方浓雾之中,忽然出现了不一样的光景。
灰黑色的雾气,开始变得稀薄,颜色也逐渐从纯粹的灰黑,转变为一种暗红色,仿佛被鲜血浸染过。空气中,那股纯粹的寂灭死意中,开始夹杂进一丝丝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,以及...一种狂暴、邪恶、充满无尽饥渴与毁灭欲望的恐怖气息!
这气息,与青枫镇“封魔古井”中散发出的、属于“噬魂魔主”分魂的气息,有几分相似,但似乎更加古老、暴虐、且带着一种独特的、属于“龙”类的威压与怨毒**!
“是‘九幽孽龙’的气息?!”陆昭心中一凛,立刻站起身,全神戒备。他知道,距离目的地,恐怕不远了。
小舟破开暗红色的雾气,前方景象,终于清晰。
魂河,在这里到达了尽头。不,或许不是尽头,而是分流,或者渗入地下。前方,是一片无比辽阔、由暗红色岩石构成的、寸草不生的荒凉平原。平原上空,笼罩着厚重的、暗红色的血云,云层翻滚,隐隐有血色电光闪烁。大地上,纵横交错着无数道深不见底的、如同大地伤疤般的巨大沟壑,沟壑之中,有暗红色的、粘稠的、如同岩浆又似血液的液体在缓缓流淌、翻腾,散发出灼热的高温和刺鼻的硫磺、血腥混合气味。
而在平原的最中心,也是最令人震撼之处,矗立着一座高达百丈、通体由某种暗红近黑的奇异金属与骨骼混合铸造而成的、造型狰狞、如同无数巨龙骸骨纠缠盘绕而成的巨大祭坛**!
祭坛呈金字塔形,分为九层,每一层都刻满了密密麻麻、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血色符文。这些符文,与陆昭之前见过的九幽道灰色符文有所不同,更加邪异、暴虐,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痛苦与疯狂。祭坛的八个角上,各矗立着一根粗大的、顶端镶嵌着巨大骷髅头的暗红色石柱,骷髅头的眼眶中,燃烧着幽绿色的鬼火。
此刻,整座祭坛,正散发着冲天而起的、暗红如血的邪异光芒**!光芒如同实质,将上方的血云都冲开了一个巨大的旋涡。祭坛周围,那八根骷髅石柱上的鬼火疯狂跳动,与祭坛本身的血光交相辉映。
更让陆昭瞳孔骤缩的是,在祭坛周围的平原上,在那些巨大的沟壑边缘,密密麻麻,跪伏着数以千计的、身披黑袍、头戴兜帽、看不清面容的身影!他们如同最虔诚的信徒,朝着祭坛的方向,五体投地,口中念念有词,发出低沉、狂热、整齐划一的诵经声。这诵经声,并非任何已知语言,而是一种扭曲、邪恶、直透灵魂的魔音**,仿佛能勾起人心底最深的恐惧和欲望。
而在这些跪伏的黑袍身影前方,祭坛的基座处,堆积着小山般的、各种妖兽、甚至...修士的残破尸体**!鲜血如同溪流,从尸山中汩汩流出,沿着祭坛上刻画的沟槽,蜿蜒向上,注入祭坛更高层。血腥味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,令人窒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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