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汉子前扑的动作猛地一僵,眼中的赤红剧烈闪烁,脸上露出极其痛苦挣扎的神色,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,身体剧烈颤抖起来,似乎在抵抗那股涌入的、与他体内邪能截然相反的平和力量。
净心眉头微蹙,他能感觉到对方体内邪能的顽固与狂暴。他不再留手,口中低诵真言,按在对方后颈的手掌微微用力,更多的愿力涌出,并非强行驱散,而是如同暖流包裹坚冰,以柔和却持续的力量,暂时压制、安抚那股狂暴的邪能,同时护住对方心脉与神智最后一点清明。
“醒来!” 净心一声低喝,如暮鼓晨钟,直抵其混乱的心神。
那发狂汉子浑身剧震,眼中的赤红终于如潮水般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与虚脱。他身体一软,瘫倒在地,大口喘着粗气,汗出如浆,皮肤下扭动的青筋也渐渐平复,只是脸色惨白如纸,眼中充满了后怕与更深沉的恐惧。
周围人群惊魂未定,纷纷退开,看向净心的目光中,多了几分真正的敬畏与依赖。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应对,虽然不如妙光王佛那般挥洒自如、神通广大,却展现了净心沉稳的心性、敏捷的身手以及对“力量”精准的控制。这让他们意识到,这位看起来温和的僧人,同样拥有保护他们、处理危险的能力。
净心缓缓直起身,额角也渗出细微的汗珠。刚才看似举重若轻,实则消耗不小,尤其是要以愿力精准压制而不伤及对方根本,对操控力要求极高。他看向地上瘫软的汉子,又扫视了一圈惊恐未定的人群,沉声道:“邪能侵体,心魔深种。平日看似无事,一旦心神失守,或受外界刺激,便易引发反噬,伤人伤己。诸位若自觉体内有异,或常感烦躁狂乱、噩梦连连,切莫隐瞒,可尽早告知于我或老师。及早疏导安抚,或可避免今日之祸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提高一些,确保每个人都能听清:“方才老师所定三条规约,诸位当谨记!私斗杀伤,乃首禁之条!此人虽为邪能反噬,身不由己,然险酿大祸,不可不罚。现罚其三日之内,劳作加倍,饮食减半,以儆效尤!望诸位引以为戒,守心持正,互助互警!”
一番处理,有章有法,既平息了危机,又施以惩戒,更再次强调了规矩。人群中的骚动渐渐平息下去,但一种更深层的不安却开始弥漫——今日是此人发作被制止了,明日呢?后日呢?谁知道身边这些看似麻木的人里,还隐藏着多少类似的、随时可能爆发的危险?对邪能的恐惧,对自身处境的担忧,以及对未来的迷茫,交织在每个人心头。
净心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里,心中暗叹。他知道,这只是开始。黑莲寺留下的“遗产”,远不止废墟和污秽,更深的是这些幸存者身心之中的创伤与隐患。教化与安抚,任重道远。
他让两名相对强壮的苗人将地上那虚脱的汉子扶到一旁休息、看管,自己则继续坐下,诵念安定心神的经文,只是眉宇间,多了一丝凝重。
日头渐渐西斜,广场上的阴影逐渐拉长。外出探索的队伍,依旧没有回来的迹象。一种压抑的等待气氛,笼罩在广场上空。人们一边机械地做着手里有限的活计,一边忍不住频频望向寺墙缺口的方向。
净心诵经的声音依旧平稳,但捻动念珠的手指,却不自觉地微微收紧。他同样在担心。老师赐予的护符虽能预警和一定程度的防护,但流沙之地的凶险,谁又能完全预料?
就在夕阳即将沉入远方的沙丘,天色迅速黯淡下来,广场上开始点燃寥寥几支用废墟中找到的、浸了油脂的破烂布条制成的简易火把时,寺墙缺口处,终于出现了几个蹒跚的身影!
是净尘他们!
去时五人,回来仍是五人,但人人身上都带着尘土、汗渍,以及几道明显的擦伤和刮痕,神情疲惫中透着心有余悸的苍白,但眼神里,却闪烁着一种劫后余生、并带着一丝振奋的光芒!
“回来了!他们回来了!” 有人低声喊道,人群一阵骚动,纷纷站起身,伸长脖子望去。
净尘走在最前面,他的齐眉棍上沾着些许暗红色的、不知是泥沙还是什么的污迹,灰色僧衣的袖口被划破了一道口子,但精神尚可。跟在他身后的四人,状态就要差很多,岩卡一瘸一拐,似乎扭伤了脚;阿木脸上有一道血痕;老葛气喘吁吁,几乎是被“断手”搀扶着;而“断手”本人,那仅存的左臂上,包扎着撕下的衣襟,隐隐有血迹渗出。
但他们每人背上那个简陋的麻布口袋,都显得鼓鼓囊囊!尤其是老葛和净尘的口袋,更是装得满满当当!
净尘带着队伍,径直走向主殿前的石台方向。妙光王佛不知何时已从后寺返回,正静立于台上,目光平静地看向归来的探索队。净心也连忙起身,迎了上去。
“老师,弟子等……回来了。” 净尘在台下站定,声音有些沙哑,但依旧清晰,“幸不辱命,寻得一些东西,也……遇到些麻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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