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宫复的心脏狂跳,冷汗顺着脊背滑进衣襟,将内衬浸湿一片。
他能清晰感受到百官投来的目光,有质疑,有探究,还有几分看热闹的疏离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他眼角的余光扫到站在文官队列前排的兵部尚书周磊,以及武将队列中紧随其后的御史大夫赵谦,这两人是他多年来暗中拉拢的亲信,一个手握兵权调度之权,一个掌管朝堂监察之职,此刻正是需要他们发声的时候。
南宫复不动声色地朝着周磊与赵谦递去一个求助的眼神,那眼神里藏着慌乱,却更多的是不容拒绝的施压。
周磊与赵谦对视一眼,立刻心领神会。
周磊往前一步,撩起官袍下摆,对着南宫耀躬身行礼,语气带着几分沉稳的质疑:“二殿下,臣有话要说。”
南宫耀抬眸看向周磊,语气平静:“周尚书请讲。”
“二殿下说陛下是被人下毒害死,人证是静莲,物证是牵机散,可这静莲本是刘贵妃宫中侍女,与刘贵妃素有主仆情分,如今突然反水指认,难保不是为了脱罪而故意攀咬?”周磊的声音洪亮,传遍整个议事殿,“更何况,牵机散虽已找到,却无直接证据证明是刘贵妃所藏,更无法证明与大殿下有关。二殿下仅凭侍女一面之词与一包来历不明的毒药,就质疑大殿下阻拦查案,未免太过武断,恐难服众啊。”
周磊话音刚落,赵谦立刻上前附和,语气带着几分犀利的反问:“周尚书所言极是,臣也认为此事需谨慎。大殿下乃是先皇后嫡长子,自小便受陛下教导,素来孝顺,怎会做出阻拦查案之事?想必是二殿下悲痛过度,误会了大殿下的一片苦心。再说,如今陛下刚逝,国不可一日无君,当务之急是拥立大殿下继位,稳定朝局,而非纠结于死因,引发朝堂内斗,让外敌有机可乘。”
赵谦这话,既为南宫复辩解,又巧妙地将话题引到继位上,试图用嫡长子继位的规矩压制南宫耀,同时暗示百官,若再纠缠查案,便是不顾社稷安危。
此言一出,殿内立刻有不少官员附和,尤其是那些平日里与周磊、赵谦交好,或是受过南宫复恩惠的官员,纷纷躬身说道:“臣等附议!请二殿下以社稷为重,先议陛下后事与继位之事!”
一时间,议事殿内支持南宫复的声音竟压过了质疑的声音。
南宫复悬着的心稍稍放下,脸上重新露出几分镇定,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。
他看向南宫耀,语气带着几分宽容:“二弟,你看,各位大人也都认为当务之急是稳定朝局。父皇的死因,日后再查也不迟,何必急于一时,让百官不安呢?”
南宫耀还未开口,站在殿中一直沉默的大司马李嵩突然上前一步,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:“大殿下此言差矣,社稷安稳,不仅在于拥立新君,更在于律法公正、人心所向。先帝不明不白逝去,若不查明真相,凶手逍遥法外,即便拥立新君,百姓也会质疑朝堂公信力,届时才是真正的社稷动荡。二殿下坚持查案,正是为了还先帝清白、安百姓之心,何错之有?”
李嵩身为大司马,掌管朝中军政要务,威望极高,他这番话瞬间扭转了殿内风向。
不少中立官员纷纷抬头,眼神里多了几分认同,之前附和周磊、赵谦的官员也渐渐收敛了声音,不敢再贸然发声。
南宫复的脸色微微一沉,没想到李嵩竟会如此明确地站在南宫耀这边。
南宫耀朝着李嵩微微颔首,随即转向南宫复,声音带着十足的威严:“大司马所言极是。父皇的死因一日不明,我心一日难安,百官与百姓也一日难服。今日,我便让所有人看看,这场阴谋的真相究竟是什么!”
他转身看向殿外,大声喊道:“隋期,带刘贵妃、陈明峰、静莲进来。”
没过多久,隋期带着六名侍卫卫押着三人走进议事殿。
刘贵妃被摘掉了凤冠霞帔,只穿着一身素色囚服,头发散乱,却依旧强撑着贵妃的架子,眼神怨毒地扫过殿内众人。
陈明峰浑身是伤,衣衫被血污浸透,手腕与脚踝处有明显的镣铐痕迹,脸颊红肿,嘴角淌着血丝,显然在天牢里已受过酷刑,连站立都需侍卫架着,眼神里满是恐惧与崩溃。
静莲跟在最后,双手被反绑,脸色惨白如纸,泪水不住地往下掉,浑身止不住地颤抖。
三人一进殿,百官瞬间哗然,纷纷探头观望,议论声比之前更甚。
南宫复看到刘贵妃,瞳孔骤然收缩,下意识地后退一步,眼神里满是慌乱,他怎么也没想到,南宫耀竟会把刘贵妃也押到朝堂上来。
南宫耀指着三人,对百官说道:“各位大人,这三人便是谋害先帝的关键人物,刘贵妃、她的太监总管陈明峰,以及下毒的侍女静莲。陈明峰在天牢已受审讯,想必有话要对大家说。”
话音刚落,陈明峰突然挣脱侍卫的搀扶,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朝着南宫耀连连磕头,声音带着哭腔与崩溃:“殿下饶命,殿下饶命啊!我招供,我全都招,是刘贵妃,是刘贵妃给我的牵机散,还让我嘱咐静莲,分两次把毒药加进先帝的汤药里。她说只要先帝驾崩,大殿下就能继位,到时候她做太后,会保我一辈子荣华富贵。我也是被她逼的啊,求殿下饶我一条狗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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