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。
只有心跳。
嗒…嗒…嗒……
林夏跪在黏液渗出的地面上,右臂的伤口还在流血,温热的液体顺着指尖滴落,混进地底缓缓蠕动的蓝红交织的浆液里。她不知道那是不是血,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活着的东西。她只知道,每一次心跳,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松开,而那滴落声,就踩在她心室收缩的瞬间,精准得令人发疯。
“嗒。”
她的瞳孔一缩。
又是一滴。蓝血,从那只缓缓抬起的机械手中坠下,砸在地面,溅起微不可察的涟漪。
那只手——金属指节扭曲变形,表面布满裂痕与焦痕,像是从一场漫长燃烧中挣扎爬出的残骸。可它动了。不是程序设定的机械重复,而是带着某种近乎人性的迟疑,缓缓翻转掌心,朝向她。
林夏的呼吸凝住。
她没动。她不能动。怀里婴儿的呼吸贴着她胸口,微弱、温软,像一片羽毛压在刀口上。孩子不再哭了。自那一声“妈妈”后,他就安静下来,只是睁着眼,黑瞳映着远处墙壁上那个用她血写下的词——SACRIFICE。
血字已经暗了,边缘开始剥落,可光还在。幽微的蓝光从她戒指残片里渗出,缠绕在她手腕的伤痕上,像一条不肯熄灭的脉搏。
那只手又动了。
五指痉挛般张开,蓝血顺着掌纹滑落,在空中拉出细丝。
林夏猛地抽出手枪,枪口对准那只手。可她的手在抖。不是因为失血,不是因为痛,而是因为——
她认得这节奏。
这滴落的节奏,和沈墨寒躺在手术台上时,心电监护仪的声响,一模一样。
“别信……那个孩子……”
声音突然响起。不是从耳朵,是从颅骨内部炸开。断续、沙哑,带着金属摩擦的杂音,可那语调,那停顿的间隙,那压抑到极致才肯吐出一个字的沉重——是沈墨寒。
她的身体猛地一颤,几乎要向前扑去。
可就在这一瞬,怀中的婴儿轻轻动了动。
小嘴微张,没有哭,没有闹,只是软软地、清晰地,叫了一声:
“妈妈。”
两个声音在她脑子里撞在一起,像两股逆向奔涌的潮水,撕扯她的神经。
她手指扣在扳机上,指节发白。
信谁?
信那个曾为她挡下致命一击、在她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男人?
还是信这个在自毁倒计时中,为她发出真实啼哭的婴儿?
她的视线在机械手与婴儿之间来回扫视,呼吸越来越急。
突然,她猛地抬手,将匕首抽出,刀尖直指那只手。
“你不是他!”她嘶吼,声音撕裂,带着血腥味,“沈墨寒已经死了!我不再被骗了!我不再——”
话音未落,那只手缓缓翻转。
掌心朝上。
一抹幽蓝光芒浮现。
不是投影,不是反射。是光,从它掌心的裂痕中渗出,和她戒指残片里的光,同一种频率,同一种温度。
林夏的呼吸戛然而止。
这光……她知道。
只有沈墨寒的芯片,在濒临损毁时,才会释放这种频率的蓝光。那是他们之间的密钥,是系统无法复制的信物。
不可能伪造。
不可能模拟。
除非……
“不。”她摇头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旧伤,血又涌了出来,“就算你是他,我也不会再为你牺牲任何人。”
她的声音低下去,却更狠。
“我受够了。”
那只手顿住了。
然后,它开始动。
不是攻击,不是逼近。
它在空中划动。
短,短,长。
长,短。
短,短,短。
林夏的瞳孔骤缩。
摩斯密码。
她在特工训练营的第一课,就是破译摩斯。
她死死盯着那只手的动作,嘴唇无声开合,翻译着每一个点划。
Ω……是……钥……匙。
最后一个“匙”字落下,那只手猛地抽搐,蓝血喷溅如雨。
“轰——!!!”
整只手臂爆炸。
气浪掀飞四周残骸,碎裂的金属片如刀刃横扫,割破她的脸颊。她本能地蜷身护住婴儿,背脊撞上冰冷的墙壁。
烟尘弥漫。
当视线重新清晰,一道暗门出现在墙后。
被爆炸强行撕开。
门缝中,一行蚀刻铭文清晰可见:**LX-07 FINAL**
林夏踉跄站起,匕首仍握在手,却不再指向任何一方。
LX-07。
她的编号。
也是沈墨寒体内芯片的编号。
FINAL。
终结。
她低头看向怀中的婴儿。
孩子正静静看着她,黑瞳深处忽然泛起波纹,如同水面被投入石子。
画面浮现——
七岁生日那天。阳光透过窗帘洒在蛋糕上,奶油微微融化。母亲哼着歌,围裙上沾着面粉,父亲举着相机,笑着喊:“夏夏,看这里!”小小的她戴着纸皇冠,咧嘴大笑,扑向镜头……
那是她记忆中最完整、最温暖的一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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