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滴砸在铁皮上的声音,一下,又一下。
林夏猛地呛出一口污水,整个人从齐腰深的黑水里挣扎着爬起。她的右腿刚一用力,伤口就像被烧红的刀子割开,整条腿瞬间发软,膝盖狠狠撞上岸边的碎石。她闷哼一声,没松手,左手死死抠进湿滑的泥地,右手始终护在胸前——那团襁褓还在,贴着她胸口的位置微微起伏。
她喘着粗气,靠着岩壁瘫坐下来。头顶是倾斜断裂的水泥板,缝隙外透进一丝灰白的光,天快亮了。空气里混着腐臭、铁锈和一种淡淡的甜腥,像血混着糖浆。她低头看怀里的婴儿,小脸通红,嘴唇干裂,呼吸又浅又急。皮肤下那道S型纹路还在动,像一条细小的蛇在皮下游走。
她想动,可全身都在抖。冷汗混着污水顺着额角流下,眼睛刺得生疼。她咬牙撑住,手指无意识地摸向腰间——空的。匕首还在,但枪没了。她闭了闭眼,脑子里嗡嗡作响,沈墨寒的声音还在回荡:“别信任何人……包括我自己。”
可这孩子,还活着。
她抬手抹了把脸,指尖碰到一块硬物。低头一看,是从泥里抓上来的一截金属零件,扭曲变形,边缘锋利。她用袖子蹭了蹭,看清上面刻着两个字母和一个数字:**S-07**。
她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这编号,她见过。母亲铭牌上的,苏遥临终前写在她掌心的,还有主控室终端闪过的实验代号……都是它。
她盯着那三个字,手指慢慢收紧,金属边割进掌心,一丝血渗出来。她没松手。
四周安静得可怕。水流声远去了,只剩下头顶某处,水珠不断滴落,“滴……滴……”像是某种倒计时。
她靠在青苔斑驳的岩壁上,大口喘气。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的旧伤,疼得她眼前发黑。她强迫自己清醒,环顾四周。
这是个天然与人工结合的洞穴,椭圆形,顶部裂开,几缕晨光斜照进来,照亮空气中漂浮的尘埃。岩壁潮湿,长满深绿色的苔藓,缝隙里嵌着断裂的管道和电缆。地面是淤泥和碎石,半埋着一些看不出用途的金属残骸。
她挪了挪身子,脚踢到一块硬物。低头看去,是块巴掌大的金属铭牌,被泥水泡得发黑。她弯腰,用匕首挑起来,擦掉污垢。
编号清晰浮现:**LX-07**。
她的呼吸猛地一滞。
LX-07。
这四个字符像一把铁锤,狠狠砸进她脑子里。她记得,清清楚楚——在地下三层的镜像舱里,沈墨寒后颈的皮肤下,就嵌着一枚同样的芯片。编号,一模一样。
她不是唯一被标记的人。
她和他,从一开始,就被同一个名字钉在了同一条锁链上。
她盯着铭牌,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。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:沈墨寒在雨夜替她撑伞的侧脸,他在爆炸中扑向她的背影,他躺在地上,嘴角溢血却还对她笑……那些眼神,那些话,是真的吗?还是程序设定好的表演?
她不知道。
她只知道,怀里这个孩子,正发着高烧,皮肤滚烫。
就在这时,婴儿突然睁开了眼。
瞳孔漆黑,没有一点光,像两口深井。林夏浑身一僵,肌肉瞬间绷紧,几乎要将她推开。
下一瞬,那双黑眼里闪过一道极细的红光,像扫描仪启动的瞬间。
然后,一个声音响了。
断断续续,带着电子杂音,却异常清晰:
“我……是……第八代……”
林夏屏住呼吸。
“不是……武器……”
那声音顿了顿,像是信号不稳,又像是……哽咽。
“想活。”
两个字,轻得像叹息,却重重砸在她心上。
林夏整个人僵在原地。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,一下比一下快,一下比一下重。她想动,想逃,想把这孩子扔下,可她的手,却死死搂着襁褓,一点都没松。
她想起慕清欢临死前的眼神,想起苏遥最后留下的纸条,想起沈墨寒脑中的警告——**别信任何人。**
可这声音……为什么会有哭腔?
她低头看去。婴儿的小脸依旧通红,睫毛轻轻颤了一下,像在忍耐什么。那道S型纹路在皮肤下缓缓游动,像是某种生命体征的读数。
她喉头滚动了一下,一股热流猛地冲上眼眶。她没眨眼,任由泪水无声滑落,顺着脏污的脸颊,滴在婴儿的额头上。
她不知道这是激素的反应,还是程序的模拟。
她只知道,这一刻,她听不见别的声音了。所有警告,所有怀疑,都被她自己的心跳盖过。
她颤抖着抬起手,指尖轻轻碰了碰婴儿的脸颊。皮肤滚烫,真实,柔软。
她俯下身,将脸贴在婴儿的头顶,闻到一股淡淡的奶味,混着血腥和污水的气味。她闭上眼,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:
“我信你一次。”
这句话说出来,她自己都愣住了。
信?凭什么信?她连自己是谁都还没搞清。她可能只是某个程序的副本,一段被反复重启的记忆,一个被设定好情感路径的容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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