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庆的浓雾,似乎比武汉的硝烟更难驱散。它笼罩着山城的每一个角落,也笼罩着无数人的心思与算计。陈霄在重庆的初步布局看似顺利,声望日隆,但他深知,在这座权力与阴谋交织的陪都,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。
军事委员会参议的虚衔,如同一张精致的入场券,让陈霄得以踏入更核心的圈子。这日,他受邀参加一场由某位元老做东、在“林园”举行的非正式军政座谈会。与会者除了几位卸任的将领、政府闲职高官,竟然还有两位来自英国和美国的武官。会议主题松散,无非是交换对战局的看法,实则各怀心思,试探风向。
陈霄一身合体的藏青中山装,臂伤已愈,只留下浅浅疤痕。他话不多,但每当发言,总能切中要害。当一位老将军哀叹于武器匮乏、难以御敌时,陈霄适时地、看似不经意地提及“烛龙一号”在武汉后期防御作战中,“偶然”发挥的一些作用,并隐晦地表示,若有足够资源支持,类似或更有效的武器并非不能设想。他的话引起了两位外国武官的浓厚兴趣,会后主动与他攀谈,言语间对“革新公司”的技术能力多有探询。
这并非陈霄第一次接触外国人,但他敏锐地察觉到,随着欧洲战云密布,英美对远东战场的态度正在发生微妙变化,对能够牵制日军的力量,哪怕是非官方的,也愿意投以更多关注。这是一个潜在的机会,但也可能是新的风险来源。
座谈会后不久,那位做东的元老私下派人递来口信,对陈霄的“见识”表示赞赏,并隐晦地提及,其名下有些“小小的”产业,或许能与革新公司有些“合作”。陈霄心知肚明,这是另一种形式的拉拢与利益捆绑。他让苏婉卿以商务洽谈的名义去接触,既不过分热络,也不完全拒绝,保持着一个有实力但也有分寸的合作者姿态。
就在陈霄于军政圈中巧妙周旋之时,“烛龙”实验室在重庆郊区新建的、更为隐蔽和坚固的基地内,魏国华带领着扩充后的团队,正向着新的技术高峰发起冲击。陈霄提供的火箭推进器和定向地雷的初步构想,如同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。尽管材料、工艺、乃至基础理论都面临重重困难,但团队的热情却被彻底点燃。他们从最基本的固体燃料配方和简易引信开始摸索,失败了一次又一次,但每一次失败都更接近成功。陈霄不惜重金,通过滇缅线路和黑市,搜罗一切可能用到的化工原料、稀有金属和实验设备,为研发提供最强有力的保障。
然而,就在革新公司看似于重庆稳步扎根、技术研发取得初步进展之际,来自暗处的冷箭,再次悄然而至。
这次的攻击,更加隐蔽,也更为阴毒。
先是重庆几家小报,几乎同时刊载了一系列捕风捉影的“内幕消息”,内容直指陈霄及其革新公司。有的暗示其巨额资金来源不明,与沦陷区“某些势力”有不清不楚的财务往来;有的则含沙射影,指责其利用战争大发国难财,囤积居奇,哄抬物价;更有一篇署名“知情人”的文章,竟将陈霄早年在上海青帮的经历翻出,添油加醋地描绘成一个“流氓头子洗白上岸,伪装爱国商人”的故事,并质疑其获得军方赏识和资源的正当性。
这些报道真真假假,虚实混杂,极具煽动性,在信息相对闭塞的战时陪都迅速传播开来,对陈霄和革新公司刚刚建立起的声誉造成了不小的冲击。
几乎与此同时,革新公司设在重庆的几家日化品销售门店,接连遭到地痞流氓的骚扰打砸,声称买了“劣质产品”。而两条重要的原料采购渠道,也莫名其妙地被人以更高价格截胡。
“霄哥,查清楚了,那几家小报背后,都有CC系(陈果夫、陈立夫派系)背景的资本影子。骚扰门店的地痞,抓了几个,都咬死是‘自发行为’,但顺藤摸瓜,隐隐指向本地一个与中统关系密切的袍哥堂口。截胡原料的,是孔家名下的一家贸易公司。”孙耀祖的汇报,将幕后黑手的轮廓清晰地勾勒出来。
CC系、中统、孔家……这些盘踞在重庆的庞然大物,终于按捺不住,开始出手了。他们或许是因为陈霄与张发奎、龙绳武等军方实力派走得太近而感到不安,或许单纯是眼红革新公司掌握的技术和快速扩张的生意,又或者是受到了影佐祯昭暗中挑拨的影响。
“手段还是老三样,舆论抹黑,商业打压,人身威胁。”陈霄听完汇报,脸上并无多少意外,只有一丝冰冷的嘲讽,“看来,有些人觉得我陈霄是软柿子,在武汉掉了点肉,就以为在重庆也能随意拿捏了。”
“霄哥,要不要反击?王雷的伤好得差不多了,弟兄们都憋着劲呢!”孙耀祖眼中闪着寒光。
“不。”陈霄摇头,“对付这些披着官皮、戴着面具的豺狼,用‘暗影’的刀,太显眼,也容易落人口实。他们喜欢玩阴的,我们就陪他们玩阳谋。”
他沉吟片刻,下达指令:“第一,让婉卿以公司名义,召开记者招待会,公布我们支援前线、捐赠物资的详细账目和清单,用实实在在的数字,回击‘发国难财’的污蔑。同时,高调宣布,我们将向第五、第九战区再次捐赠一批紧急采购的药品和‘烛龙一号’步枪,支援前线反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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