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啊……
他的爱,真的平等吗?他真的像自己以为的那么无私吗?
他享受着小兰的照顾和担忧,可他为小兰具体做过什么?
他记得每一个案件的细节,可记得小兰上次因为父母关系偷偷哭泣是什么时候吗?他知道小兰最喜欢吃柠檬派,可知道她为什么喜欢吗?
知道她最近在看什么书,为什么事情烦恼吗?
他口口声声保护,带来的却是一次次将她卷入危险的境地和漫长的等待。
他以爱为名,做的却多是满足自己侦探欲、占有欲的事情。
工藤新一的爱,从来都高高在上,带着天才的傲慢和理所当然的索取。
工藤新一的爱,从未真正弯下腰,去仔细看看他深爱的女孩,肩膀上到底扛着多重的担子,心里又藏着多少不曾言说的委屈。
高桥远介……说得对吗?
这个念头一旦出现,就如同毒藤般疯狂蔓延,缠绕住柯南的整个心脏,让他感到窒息般的痛苦和自我厌恶。
远介没有再理会如同被抽走脊梁骨、彻底失去所有斗志和光彩,只剩下麻木空洞的“败犬”柯南。
他脸上的怒意和杀意如同潮水般退去,重新恢复了那种令人心悸的平静。
他转身,径直走向实验室深处,那个临时搭建的、用帘子隔开的小隔间。
那是阿笠博士偶尔进行需要安静环境的小型实验,或者……暂时安置昏迷“客人”的地方。
他掀开帘子。
毛利兰安静地躺在简易的行军床上,身上盖着一条薄毯。
她依旧在沉睡,呼吸均匀,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,脸颊因为沉睡而泛着健康的红晕。远介仔细检查了下,发现麻醉针的效果正在平稳消退,她很快就会自然醒来,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.......
远介站在床边,静静地看了她几秒钟。
眼神中的冰冷尽数融化,变得复杂难明,有怜惜,有坚定,或许还有一丝……不容动摇的占有。
他俯下身,动作极其轻柔地,用毯子将她妥善地裹好,然后,一只手穿过她的腿弯,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背,稳稳地,用一个标准的公主抱,将她抱了起来。
兰的身体很轻,在他怀里显得更加娇小。她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......无意识地动了动,脑袋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,发出了一声细微的、近乎呢喃的轻哼,仿佛找到了安心的依靠。
远介抱着她,转身,走出了小隔间。
经过如同石雕般僵立的柯南,和旁边恨不得缩进地缝里的阿笠博士时,远介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。
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柯南身上再做停留,仿佛那已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、被彻底击溃的残骸。
但在走到实验室门口,即将离开的时候,他背对着他们,声音冰冷地,丢下了一句话:“这是第一次。”
他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凛冽的警告。
“也是最后一次。”
他微微侧头,眼角的余光如同冰棱,扫过柯南惨白的侧脸。
“要是你下次,再敢对小兰出手,哪怕只是动一根手指的念头……”
远介停顿了一下,确保每个字都清晰地烙进柯南的耳中。
“我与工藤优作的协定,立刻作废……我会把你的真实身份,工藤新一,以及你变成江户川柯南的全部秘密,打印成册,发给琴酒的邮箱,发给日本警视厅的每一个课室,发到全世界所有主流媒体的头条。”
说完,他抱着小兰,径直向外走去。
但走到门口,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,脚步再次微微一顿。
他没有回头,只是用一种近乎怜悯的、施舍般的语气,补充了最后一句:“哦,对了。看在你今天这副可怜样的份上,本来……有个人,我是想‘送’给你的。或许能帮你解决一些‘小麻烦’。”
他轻轻摇了摇头,仿佛在惋惜一个错失的机会。
“可惜了。现在……你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。”
话音落下,他不再停留,抱着沉睡的毛利兰,消失在了实验室门外的走廊阴影中。
“咔哒。”
外间大门关闭的声音隐约传来。
实验室里,死寂重新笼罩。
阿笠博士像是虚脱一般,瘫坐在椅子上,大口喘着气,看着依旧僵立原地、如同丢了魂般的柯南,张了张嘴,却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。
他一个老人家,一个看着柯南与小兰长大的.......这种情况,他都五十二了,还能说啥.......
说起来,那位银杏树下的姑娘.......
柯南站在原地,一动不动。远介最后那些话,如同最恶毒的诅咒,又如同最真实的审判,反复在他空洞的脑海中回响。
“送”个人给我?解决“小麻烦”?是谁?能帮我什么?对抗组织?还是……其他?
但这些疑问,此刻都显得微不足道了。
真正将他击垮的,是远介之前那番关于他“爱”的剖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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