楼顶,远介的手停在快斗的耳后。
他的指尖在那片皮肤上轻轻按压、摸索,动作仔细得像考古学家清理文物上的尘埃。
快斗的身体猛地一颤——不是神经麻痹的效果、麻痹正在消退,他能感觉到四肢末梢传来蚂蚁爬过般的酥麻感,而是出于本能,出于某种被侵入最私密领域时的愤怒和屈辱。
远介的手指停住了。
他的指尖触到了什么——一个极其微小的、沙粒般的凸起,藏在耳后发根深处,如果不是刻意寻找,根本不可能发现。
远介的指尖轻轻一按。
“咔。”
微不可闻的机械声,轻得像幻觉。
快斗感到耳后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,像被最细的针扎了一下。然后,他感觉到脸上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化。
不是面具。面具已经摘下了。
是他真实的皮肤。
皮肤表面泛起一种诡异的、水波纹般的涟漪。从耳后那个点开始,波纹迅速扩散到整个脸颊、额头、下巴——就像平静的湖面被投入石子。
波纹所过之处,皮肤的质感、肤色、甚至五官的细微轮廓,都在发生肉眼可见的微妙调整。
快斗的呼吸停住了。
他知道这是什么。
父亲黑羽盗一留给他的、最后的保险装置。
一种基于生物电刺激的、可以从内部暂时改变面部肌肉微表情和皮肤表面张力的技术。
它不是易容,而是更高级的、从生理层面调整外貌的方法。原理是通过微电流刺激面部神经末梢,让肌肉产生极其细微的收缩和放松,从而改变五官的相对位置和轮廓线条;
同时,电流还会影响皮下毛细血管的收缩扩张,改变面部的血色分布,营造出不同的“肤色”。
这技术的最大优点是:没有任何外物。没有面具,没有化妆,没有硅胶——一切都是你自己的脸,你自己的肌肉,你自己的皮肤;想怎么捏,就怎么捏........
但代价是:持续时间极短,最多三分钟。而且对神经系统的负担巨大,使用后会头痛、眩晕、面部麻木好几天。
快斗只在最危险、最万不得已的关头用过一次,之后头痛了整整三天,像是有人用凿子在他脑髓里干活。
而现在,这最后的保险,被远介发现了。
还被激活了。
波纹在脸上扩散、平复。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五秒。
五秒后,快斗的脸恢复了“平静”。
但小兰和园子的眼睛瞪大了。
因为那张脸,和五秒前相比,有了一丝极其细微却确凿无疑的不同:眉毛的弧度更平了,眼睛的轮廓更圆了,鼻梁的线条更柔和了,嘴唇的厚度更薄了。
这些变化单独看都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,可当它们组合在一起,产生的效果是惊人的——
那张和工藤新一有着惊人相似度的脸,现在看起来……不那么像了。
更像一个陌生人。一个和工藤新一有六七分相似、但绝对能被区分开的陌生人。
“这、这是……”园子张着嘴,话都说不利索。
小兰的眼神深了下去。她看懂了。这不是易容,不是化妆,是某种她无法理解、但显然更高级的技术。可无论技术多么高明,结果都一样:眼前这个人,不是新一。
那他为什么要伪装成新一的样子?为什么偏偏是新一?
远介收回了手。他看向镜头,看向水无怜奈,点了点头。
水无怜奈深吸一口气,对着话筒,用她最专业、最富有感染力的播报声说:“各位观众——请看清楚!”
镜头再次特写。
这一次,画面里是快斗完整的、毫无遮挡的脸。没有礼帽,没有单边眼镜,没有面具,没有任何伪装。
只有一张年轻的、苍白的、写满了不甘和愤怒的脸——一张经过生物电调整后,与工藤新一拉开了明显距离的脸。
“这就是怪盗基德的真面目!”水无怜奈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,每个字都像审判的槌音,“一个和着名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有着惊人相似容貌的——”
她顿了顿,像是在做最后的确认,又像是在享受这历史性的一刻。
“——不到二十岁的少年。从容貌判断,他与失踪的侦探工藤新一,有着近七成的相似度。”
“七成相似度”。
这个词组像最后的钉子,将快斗钉在了耻辱柱上。
它既承认了相似性,又明确划清了界限;
它既满足了公众的好奇心,又规避了可能引发的“工藤新一就是怪盗基德”的谣言。
精准,冷酷,毫无破绽。
在水无怜奈说出口的瞬间,快斗闭上了眼睛。
不是认命,不是屈服,是一种彻骨的疲惫。
那种积累了整整一年、在无数个月光下的逃亡中压抑、在每一次与警察的周旋中积累、终于在今晚达到顶峰的疲惫。
他几乎能想象到明天的新闻头条,能想象到学校同学惊愕的眼神,能想象到青子……不,不能想。
照着今天的直播,全日本所有人,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——黑羽快斗,那个江古田高中二年B班、喜欢魔术和恶作剧的普通高中生——是迟早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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