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尔巴尤利亚的十月,天空澄澈如洗,金黄色的阳光洒在古老的圣弥额尔主教座堂的哥特式尖顶上,仿佛给这座见证了几个世纪风雨的建筑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。教堂前的统一广场上,人山人海,万头攒动,却异乎寻常地保持着一种庄严肃穆的寂静。无数道目光,混合着期盼、敬畏与历史的厚重感,聚焦在那扇紧闭的、雕刻着复杂宗教图案的青铜大门上。今天,1919年10月15日,将不是一个普通的日子,它将作为一个民族的涅盘与新生的象征,被永远镌刻在罗马尼亚的历史上。
广场的布置经过精心设计,既彰显王权的威严,又暗示着民族的融合。高大的旗杆上,红黄蓝三色的罗马尼亚国旗在微风中猎猎作响,与特兰西瓦尼亚地区传统的,绘有黑色雄鹰的旗帜并列飘扬。观礼台上,不仅坐着来自旧王国的政府要员、军队将领、东正教高级神职人员,更有特意从新收复的特兰西瓦尼亚、布科维纳、巴纳特等地邀请来的代表——其中不乏穿着传统服饰的罗马尼亚族乡绅,面色凝重但努力保持仪态的匈牙利族和德意志族贵族,以及神色好奇又带着几分忐忑的少数民族社区领袖。外围,是来自世界各大国的外交使节,他们的表情各异,有的带着真诚的祝贺,有的则是冷静的观察与评估,而更多的,是对于这个在东欧骤然崛起的统一国家未来的深深揣测。再外围,则是被士兵们组成的人墙勉强阻隔的、望不到边际的普通民众。他们来自四面八方,穿着节日的盛装或打着补丁的旧衣,脸上带着经过战争磨难后的沧桑,以及对于“大罗马尼亚”这个刚刚被注入生命的宏大概念的无限憧憬。
教堂内部,光线透过彩色玻璃窗,投射下斑斓而肃穆的光斑。空气中弥漫着香烛和古老木料混合的气息,管风琴低沉而恢弘的乐音在拱顶下回荡,更增添了几分神圣与压抑。埃德尔一世站在祭坛前,背对着参加仪式的核心权贵与外国贵宾。他并未穿戴欧洲王室加冕传统中那缀满貂皮和金色流苏的厚重王袍,而是选择了一身特意为他设计的礼服。礼服以象牙白为底色,剪裁笔挺,融合了罗马尼亚传统刺绣的华丽纹路与现代军服的简洁线条,肩章和袖口用金线绣着王室的纹章和橡叶环抱的鹰徽。这身装扮既是对民族根源的追溯,也是对现代化、强大国家的宣告,更暗示着王权与军队不可分割的联系。他身姿挺拔,面容沉静,唯有微微抿紧的唇角泄露了他内心并非如表面那般波澜不惊。
东正教大主教,一位须发皆白、面容庄严的老者,手持圣油,用苍老而沉稳的声音吟诵着古老的祝祷词。他的手指蘸取泛着微光的圣油,缓缓地、郑重地涂抹在埃德尔的额头。那冰凉的触感,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,不仅是宗教意义上的神圣膏立,更是一个民族将其命运、其荣耀、其沉重的历史包袱与未来无限的期望,一同交付于他的象征。埃德尔闭上双眼,在这一刻,他脑海中闪过的不是胜利的喜悦,而是穿越之初那个婴儿床上的迷茫,是成长过程中如履薄冰的谨慎,是战场上硝烟与鲜血的气息,是父亲卡罗尔一世临终前的嘱托,是巴黎和会上与列强据理力争的日夜,是特兰西瓦尼亚乡村那些充满隔阂与期待的眼神……这一切,如同快速翻动的书页,最终定格于此。
接着,两位辅礼的神职人员捧着一个深蓝色的天鹅绒垫子,上面静静地安放着那顶传说中的“钢铁王冠”。这并非历史上斯特凡大王真正的王冠(其早已失散在历史长河中),而是由王国最顶尖的工匠,依据流传下来的图像和描述,精心打造的仿制品。它以纯银为骨架,镶嵌着深色的钢铁环(象征着传说中的“钢铁之冠”),点缀着象征罗马尼亚各省的宝石,中心是一枚展翅的雄鹰徽记,在教堂幽暗的光线下,散发着冷峻而威严的光芒。
大主教双手捧起王冠,他的动作缓慢而充满仪式感,仿佛捧起的是整个民族的灵魂。他面向众人,高声道:“秉承上帝的意旨,与罗马尼亚人民不可违逆的意志!”然后,他转向埃德尔,将王冠高高举起,再稳稳地、沉重地戴在了埃德尔的头上。
“以上帝和人民的名义,我加冕你为罗马尼亚人之王,及所有归属于此王国的土地与人民的统治者!”
“国王万岁!陛下万岁!”
教堂内,参加仪式的贵族、高官、将领们齐声高呼,声浪撞击着古老的石壁,回荡不息。这呼声是认可,是效忠,也是一个新时代开启的宣告。
然而,对于埃德尔而言,真正重要的仪式,在教堂之外。加冕的宗教部分结束,他缓缓转身,头戴那顶沉甸甸的、不仅是金属更是责任铸就的王冠,手持象征权力的权杖,迈着沉稳的步伐,向教堂门口走去。青铜大门在他面前缓缓开启,门外,是如同阳光般倾泻而入的秋日天光,以及广场上成千上万屏息凝神的人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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