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云舒深吸一口气,然后呼出。
再睁眼时,眼神变了。
不再犹豫,不再迷茫,只剩下……冷。
他动了。
刀光乍起。
第一刀,斩断三头狼中间的脑袋。
狼血喷出来,溅了他一身。温热,腥。
第二刀,劈开骨刺野猪的脊背。
骨头碎裂的声音,清脆。
第三刀,刺穿人脸蜘蛛的肚子。
绿色的汁液涌出来,恶臭。
他不停地挥刀。
劈,砍,刺,扫。
每一刀都精准,每一刀都狠厉。
妖兽在倒下,一个接一个。
血染红了草原,草叶浸透了血,踩上去黏糊糊的。
他不知道杀了多少。
十个,百个,千个。
手臂开始酸,腿开始软,呼吸开始急。
但他没停。
不能停。
一停,就会被淹没。
血饕站在远处看着,脸上还是没有表情,但红瞳里闪过了一丝什么。
像是欣慰,又像是悲哀。
最后一头妖兽倒下时,冷云舒也倒下了。
他跪在血泊里,撑着刀,喘着气。
身上全是血,分不清是妖兽的还是自己的。
其实没有伤口,但累,累到骨头缝里都疼。
草原安静了。
风还在吹,吹散血腥味。
血饕走过来,站在他面前。
“站起来。”他说。
冷云舒试了试,站不起来。
血饕弯腰,伸手。
冷云舒看着那只手。
苍白,修长,指甲是黑色的。
他犹豫了一下,握住。
血饕把他拉起来。
“感觉怎么样?”血饕问。
“累。”冷云舒说。
“还有呢?”
“还有……”冷云舒想了想,“痛快。”
血饕笑了。
第一次笑。
笑得很淡,但确实在笑。
“记住这种感觉。”
他说,“以后握刀的时候,就想着这种感觉。”
冷云舒点头。
血饕看着满地的妖兽尸体,看着被血染红的草原,轻轻叹了口气。
“你知道这刀为什么叫劫吗?”
他问。
冷云舒摇头。
“因为握了它的人,都会经历一场劫。”
血饕说,“有人渡过去了,有人没渡过去。渡过去的,成了人上人。没渡过去的,成了刀下鬼。”
他看着冷云舒。
“你现在,就在劫里。”
冷云舒握紧刀。
刀在回应他,嗡鸣着,震得他手心发麻。
“那我能渡过去吗?”他问。
血饕没回答。
只是转身,往草原深处走。
走了几步,停住,回头。
“渡不渡得过去,得看你自己。”
他说,“我能教你的,只有杀人。其他的,得你自己来。”
他挥了挥手。
草原开始褪色。
草变淡,血变浅,天光变亮。
最后,一切都消失了。
只剩下黑暗。
无边无际的黑暗。
冷云舒站在黑暗里,手里还握着刀。
刀身温热,像刚饮过血。
他听见血饕的声音,从很远的地方传来。
“明天晚上,继续。”
……
剑插在地上,燕十三撑着剑,喘气。
喘得很凶,一起一伏。
他手上全是血。
不是他的血,是对面那几个人的。
地上躺着五个。
穿得花花绿绿,身上挂着铃铛,脸上涂着彩纹。
南疆蛊师。
死得很难看,有的喉咙破了,有的心口开了洞,有的脖子扭断了。
还站着三个。
也都是蛊师,围成半圆,盯着他。
眼神像看死人。
燕十三又喘了口气,握紧剑柄。
剑身坑坑洼洼,像被虫子咬过。
可就是这把锈剑,刚才杀了五个人。
“让开。”
他说。
声音哑得厉害。
中间那个蛊师笑了。
是个女人,四十来岁,脸上画着青色毒蛇。
她手里拿着个竹筒,竹筒口封着红布。
“让开?”
女人说,“让开让你带着那小贱人走?做梦。”
燕十三看向身后。
默笙坐在树下,抱着药箱,脸色苍白。
她胳膊上中了一刀,血浸透了衣服。
是她自己包扎的,手法很熟练,可手在抖。
“她只是治病。”燕十三说。
“治病?”女人冷笑,“治到我们寨子里来了?治到我们蛊师祖传的秘密上来了?”
默笙开口,声音很轻:“我不知道那是秘密。那人快死了,我只是想救他。”
“救他?”
女人呸了一口,“那是我们寨子的叛徒!偷了蛊经逃出来的!他该死!你救他,就是跟我们所有人为敌!”
燕十三明白了。
三天前,他们路过一个寨子。寨
口躺着个人,浑身发黑,七窍流血。默笙去看,说是中了蛊,很厉害的蛊。
她用了针,用了药,把人救活了。
那人醒来后,说了些话,关于蛊师怎么炼蛊,怎么下蛊,怎么解蛊。
那是禁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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