豫州的乱局像一摊泼在宣纸上的浓墨,顺着郡界的纹路四处漫溢,却漫不到宁王府那道朱红大门里的一角天地。
至少在周粥看来是这样的,他对豫州局势没什么感觉,只清晰地感知到,近半个月来王府的侍卫换得愈发勤了,往日里能随意走动的西跨院,如今隔着三步就站着一个腰佩长刀的护卫,连风吹过廊下铜铃的声音,都带着几分紧绷的滞涩。
他原本盘算着找宁皓一趟。
可现在看来,显然不是时候。
“还是不去添乱了。”周粥摸着腰间那柄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铁枪,枪杆被他磨得光滑发亮,枪尖却特意缠了层厚布。
他靠在假山后,看着远处侍卫们往来巡逻的身影,心里默默想着。
清风寨的仇还没报,他清楚自己现在这点本事,在真正的乱局里恐怕连自保都难,与其去打扰宁皓,不如多花点时间练枪。
这个念头刚落,身后就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。周粥回头,见秦枫正提着个食盒走过来,青色长衫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,与周围甲胄鲜明的侍卫格格不入。
秦枫将食盒放在石桌上,掀开盖子,里面是两碟精致的点心和一壶热茶,“后厨新做的桂花糕,尝尝。”
周粥也不客气,拿起一块塞进嘴里,清甜的桂花香瞬间漫开,驱散了练枪带来的疲惫。
他含糊着问道:“秦先生,你说王府最近到底怎么了?怎么守卫这么严?”
秦枫给自己倒了杯茶,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的眉眼,只听他慢悠悠地说:“快了,用不了多久,整个豫州都会有大变故。”
他抬眼看向周粥,目光落在对方腰间的铁枪上,语气比平时严肃了几分,“你得抓紧时间提升自己,往后的日子,可不好过了。”
周粥捏着桂花糕的手顿了顿,用力点头。
他知道秦枫从不说空话,对方既然这么说,那这“大变故”必然近在眼前。
《霸枪》第二层的境界,他花了半个月就突破了,枪招使得越来越熟,可卡在第三层的“霸枪势”,却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迷雾,任凭他怎么努力,都摸不到门槛。
“先生,那‘霸枪势’到底怎么才能领悟?”周粥忍不住问道,这问题他问过秦枫好几次了。
秦枫放下茶杯,指尖轻轻敲了敲石桌:“这个没法教。”他看着周粥焦急的神色,又补充道,“武道中的‘势’,从来不是靠别人传授就能得来的。
有人从怒中悟势,一枪破敌;有人从悲中悟势,枪出泣血;还有人从静中悟势,枪定如山。
每个人的经历、心性不同,领悟出的‘势’也千差万别,我能告诉你的,只有‘随心’二字。”
周粥似懂非懂地皱起眉,“随心”这两个字说起来容易,做起来却难如登天。
他试着在练枪时放空心思,试着回想清风寨被灭时的悲愤,可枪杆依旧沉重,枪招依旧凝滞,始终找不到那种秦枫所说的“浑然天成”的感觉。
日子就在这样的反复摸索中一天天过去。周粥和秦枫的关系愈发熟络,他常常在练枪后跑到秦枫的住处。
秦枫给周粥的感觉很特别,明明只是凡体境,可周粥总觉得对方身上藏着一股深不可测的力量,尤其是在秦枫偶尔谈及武道见解时,那种举重若轻的气度。
他不止一次试探着问秦枫的真实实力,可对方每次都只是笑而不语,要么转移话题,要么递给自己一块点心,让他把注意力放回练枪上。
后来周粥才从王府的老仆嘴里听说,秦枫眼界极高,除了对周粥格外关照,府里其他人竟没一个能入他的眼。
这天练完枪,周粥路过铜镜前,忍不住停下脚步打量自己。
镜中的少年比半年前下山时高了大半个头,身形虽然依旧单薄,却透着一股常年习武的挺拔。
脸蛋褪去了当初的婴儿肥,线条变得利落了些,眼神也比以前沉静了许多,少了几分稚气,多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坚毅。
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,心里忽然生出几分感慨。
下山已经半年多了,他如今已经九岁了,距离清风寨的血海深仇,似乎又近了一步,又似乎依旧遥远。
就在周粥对着铜镜怔神时,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伴随着侍卫们的低语。他心中一动,快步走到门口,只见几个穿着州府官服的人正跟着王府的管家往内院走,神色匆匆。
没过多久,消息就传遍了王府。
州牧传来急信,越皇已经派了大内第一高手,也是整个越国公认的第一强者洪公公前来豫州助阵,目标只有一个,那就是彻底覆灭王家。
“终于要来了。”周粥握紧了腰间的铁枪,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。
他知道,王府和王家之间的这场大战,来了。
三日后,天刚蒙蒙亮,宁王府的演武场上就集结了所有灵海境以上的强者。
一个个身着劲装的武者肃立当场,气息沉稳,兵刃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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