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到半路,冒出来个黑脸下人。
李太公佝偻着腰,对着身后那个脸膛黝黑的下人低声嘀咕了几句。
那下人点头如捣蒜,耳朵几乎要贴到李太公下巴上。
交代完毕,李太公转过身,脸上堆起的褶子能夹住蚊子,冲周粥笑得和蔼可亲:“周小道长,这边请,那姑娘就安置在里头。”
周粥跟在后面,眼珠子滴溜溜转。
这李府深宅大院跟迷宫似的,转得他差点把左脚当成右脚。
越往深处走,空气里的檀香就越浓,混着点草木清气,环境倒是极好。
走到一个月亮门前,俩护院跟两尊石狮子似的戳在那儿,胳膊比周粥的腿还粗,腰间别着的钢刀闪着寒光。
见李太公过来,俩人才稍微欠了欠身子,那眼神扫过周粥时,跟打量什么可疑物件似的。
“这是……?”周粥故意拖长了调子,眼角却瞥见护院腰上的刀鞘磨得发亮,显然是真练家子。
李太公赶紧打圆场,手在半空摆得跟摇蒲扇似的:“哦,这俩是府里的护院,瞧着院子免得进了野猫野狗。
那姑娘无家可归,我瞧着可怜便收留下来,总得让人护着才放心不是?”
周粥心里冷笑,心说您家护院都快把刀架我脖子上了,这哪是护着姑娘,分明是给姑娘焊了道铁笼子。
他嘴上却应和着:“李太公心善,真是积德。”
心里却把李太公的小心思扒得明明白白。
这老头八成是把人家姑娘当宝贝疙瘩锁起来了,还偏要装成活菩萨。
正想着,月亮门里钻出来个身影,正是刚才那个黑脸下人。
他跑得急,裤脚沾了片草叶,冲李太公拱手道:“回太公,都交代妥了,那姑娘说一定配合周道长施法。”
周粥瞅着下人那紧张的样儿,差点没笑出声。
什么配合施法,八成是被叮嘱了“不该说的别说,不该问的别问,不然打断腿”之类的话。
他偷偷挺了挺小胸脯,暗自得意:也就你们把我当三岁小孩糊弄,小爷我可是火眼金睛!
“太公,”周粥清了清嗓子,摆出副小大人的模样,“我这施法得清净,旁人在场会扰了气场,您看……”
李太公哪敢怠慢,连忙点头:“应当的应当的,我们都在外头候着,道长尽管施为。”
说着便拉着俩护院往月亮门外退了几步。
周粥慢悠悠迈过门槛,院子里倒是真讲究。
青石板铺得平平整整,墙角种着丛芭蕉,叶大得能当伞用,廊下还摆着两盆开得正艳的月季,红的跟胭脂似的。
他咂咂嘴,心说这哪是收留人,分明是建了个小别院,就是不知道关在里头的是金丝雀还是画眉鸟。
推开正屋的门,一股淡淡的脂粉气飘了出来,混着点草药味。
周粥定眼一瞧,炕沿上坐着个妇人,正低头绞着帕子。
这妇人穿件靛蓝布褂子,头发梳得整整齐齐,用根木簪子别着,脸上没施粉黛,眼角的细纹清晰可见,瞧着……怎么也得五十往上了。
周粥心里咯噔一下。
于振纲那家伙可是拍着胸脯说他女儿才十六,正值豆蔻年华,怎么瞧着眼前这位比他娘岁数都大?莫不是于振纲老眼昏花,把自家婶子当成闺女了?
他正犯嘀咕,那妇人抬起头,冲他怯生生笑了笑,露出两颗不太整齐的门牙。
这笑容朴实得像村口卖菜的张大娘,别说什么大家闺秀的模样,就连寻常小家碧玉的秀气都沾不上边。
周粥的脑子转得比拨浪鼓还快。
不对,于振纲没必要骗他,那老头哭天抢地的样儿不像是装的。
那问题就出在李太公这儿了,这老头找了个替身!
要不是知道这里边关着的是于振纲女儿,只有16岁,他搞不好真要被糊弄过去了。
他故意磨蹭着走到妇人跟前,伸出三根手指头,学着镇上郎中的样子要把脉。
手指搭在妇人手腕上,只觉得皮肤粗糙,还带着点薄茧,倒像是经常干活的手。
周粥装模作样地闭着眼,眉头皱得跟包子褶似的,耳朵却支棱着跟雷达似的听着屋里的动静。
这屋子看着不大,陈设却挺齐整。
靠墙摆着个梳妆台,铜镜擦得锃亮,上面放着个粗瓷脂粉盒,瞧着也不值什么钱。
墙角堆着个旧木箱,盖着块蓝布。
就在周粥快要把“把脉”这出戏演不下去的时候,他忽然听见墙角传来“窸窸窣窣”的轻响,像是有人用指甲轻轻刮了下木头,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,若不是他耳朵尖,怕是真就错过了。
周粥心里跟明镜似的。
正主藏在那儿呢!
这李太公可真行,找个大妈来糊弄他,当他是没断奶的娃娃呢?
他松开手,脸上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,慢悠悠地在屋里踱了两圈,偷摸往墙角多瞟了两眼。
那木箱盖得严严实实,可周粥总觉得布底下藏着双眼睛,正偷偷打量他。
那妇人自始至终没说话,就那么低着头,手指把帕子绞得快成麻花了,肩膀微微耸着,像是怕得厉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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