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师兄元光,倒是看着像那么回事,穿得干干净净,手里总拿着个罗盘,每天下山摆摊算命,嘴皮子溜得很,说起来一套一套的,颇有几分“神棍”风采。
可问题是,他那算命的本事,一半是蒙的,一半是察言观色猜的,有时候算得准,有时候能把人家姑娘的姻缘说成丧偶,被追着骂了半条街,还是悟能跑去把人拉回来的。
二师兄玄净,性子野,不爱待在观里,最大的爱好是喝酒,一喝就醉,醉了就躺在院子里的枣树下打呼噜。
没钱买酒了,就想出各种歪点子,假扮和尚化缘还算轻的,上次居然跑去帮地主家看坟地,说自己懂风水,结果把人家祖坟指到了涝洼地里,差点被打断腿。
小师弟三胖,除了吃就是睡,别的啥也不会,偏偏饭量能顶五个壮汉。
其他徒弟都出去历练了。
老道士有时候都怀疑,这孩子是不是投错胎了,本该去庙里当饭桶……哦不,是去当护法金刚的,怎么跑到他这清虚观来了。
老道士越想越头痛,太阳穴突突直跳,感觉自己这修道的境界,全靠这帮徒弟磨练出来的——磨的不是道心,是耐心。
他看向悟能,这三徒弟算是最老实本分的了。
“罢了罢了,”老道士摆了摆手,一脸疲惫,“玄净的事,等他回来再说。你大师兄呢?今天收摊了吗?”
“还没呢,”悟能说,“大师兄说今天是赶集的日子,多待一会儿,争取多挣点,说明天想给小师弟买两斤肉改善伙食。”
老道士闻言,更无奈了。
买肉?
就元光那算命的收入,能保住明天的米就不错了。
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道袍,袖口都磨破了,还没舍得换。
再想想三清像前的供品,已经三天没换过了,还是上次山下王寡妇送来的两个干硬馒头。
“行吧,”老道士挥挥手,“你也去忙吧,看看水缸满了没,没满去挑两桶水。”
“哎。”悟能应了一声,转身往外走,走到门口又停住了,回头说,“师傅,小师弟还在灶房地睡着呢,要不要把他抱到床上去?”
老道士想了想,说:“让他睡吧,地上凉,你找床被子给他盖上。”
“好嘞。”
悟能走后,主殿里又恢复了安静。老道士看着三清像,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穷点就穷点吧,好歹徒弟们都在。
就是这粮食……得想个办法了。
清虚道观的日子,还得接着过啊。
傍晚的清虚山,夕阳把土坡染成了金红色,看着倒有几分仙山的模样。
清虚观的大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,大师兄元光回来了。
此刻他那身总爱浆洗得笔挺的道袍沾了不少泥点,头发乱糟糟的,脸上还带着几道浅划痕,活像刚跟山脚下的野狗打了一架。
他垮着个脸,一步三挪地蹭进主殿,看到清虚老道正对着三清像唉声叹气,“噗通”一声就坐那儿了。
“师傅啊!”元光的声音透着股要哭的架势,比灶房里被悟尘抢了食的老鼠还委屈,“徒儿无能,今天……今天没开张啊!”
清虚老道刚揉顺了点的眉头“唰”地又拧成了疙瘩,他转头瞪着大徒弟:“没开张?你昨天不是拍着胸脯说今天赶集,保管能挣回三师弟三天的口粮吗?那卦摊支了一整天,你就给我带回来一脸泥?”
元光苦着脸,把手里的罗盘往地上一放——罗盘边缘磕掉了块漆,看着更惨了。
“不是徒儿不用心,”他辩解道,“今天碰上个难缠的主儿,是邻村的王屠户,非让我算他那走失的猪啥时候能找着。
我掐指一算,说亥时能在西边沟里寻着,结果他全家举着火把找了半夜,就找着只野兔子!”
他越说越气,一拍大腿:“那王屠户脾气暴,当场就掀了我的卦摊,说我算得不准骗钱,追着我打了半条街!要不是我跑得快,这会儿您就得去给我收尸了……”
清虚老道听得眼皮直跳,捂着突突作响的太阳穴。
悟真梗着脖子,“他那杀猪刀都亮出来了,说是要给我‘开开光’!”
旁边的悟能道长不知啥时候凑了过来,手里还拿着块擦碗布,大概是刚从灶房出来。
他听着大师兄的遭遇,没敢笑,只是圆圆的脸上肉抖了抖,叹了口气:“师傅,大师兄也不容易。主要是……小师弟那饭量,实在太吓人了。”
他掰着胖乎乎的手指头算:“早上六盆饭,中午又啃了五个窝头,刚才我去灶房看,下午蒸的三笼馒头,他一个人就造了两笼……”
清虚老道闭着眼,绝望地哼唧:“养不起了,是真养不起了。这哪是养徒弟,这是养了个吞金兽,不,是吞米兽!”
元光也跟着愁:“可不是嘛。师傅您看,小师弟今年八岁,一顿吃六盆;去年七岁,一顿才三盆;前年六岁,一盆就够了。这分明是每年饭量翻倍涨啊!今年咱们还能勒紧裤腰带凑活,明年……怕是得把观里的三清像拿去当了换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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