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江新区管委会大楼。
只有走廊里的应急灯还亮着,惨白的光打在水磨石地板上,像铺了一层霜。
苏清瑶挂断了第四十通电话。
听筒里只有忙音。
“第十二家银行拒绝放款。”她把话筒扔回座机,声音轻得像纸片落地,“理由是由于台风过境,信贷系统线路故障,正在抢修。”
韩正把脚架在茶几上,领带早不知丢哪去了,衬衫扣子解开了三颗。
“抢修个屁。”
他把烟蒂狠狠摁进满溢的烟灰缸,“这帮孙子连借口都不走心。赵文渊这是要把我们活活渴死。”
楼下隐约传来嘈杂声。
几百号供应商和等着结薪的包工头已经围了两天。横幅拉得比大楼还高,不知道是谁雇了几个职业哭丧的,在门口嚎得震天响。
秦峰站在窗帘后。
他没看楼下,只是盯着手里一枚那枚军用打火机。
盖子开合,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死寂的办公室里回荡。
“账上还能撑多久?”
“四小时。”苏清瑶看了一眼财务报表,“如果今晚十二点前没钱进账,明天早上供应商就会冲卡。一旦发生群体性事件,省里立马就会以此为由撤了你的职,接管新区。”
韩正猛地站起来,眼珠子里全是血丝:“实在不行,我动用家里的关系,去海外……”
“那是找死。”秦峰打断他,“赵文渊盯着的就是我们的资金来源。只要有一分钱说不清楚,我也好,你也罢,全都得进去。”
“那怎么办?坐以待毙?”
秦峰收起打火机,转身。
“备车。”
“去哪?”
“省第二监狱。”
秦峰拿起外套,神色平静得像去赴宴,“正道走不通,我们就去地狱里找帮手。”
……
省二监,特殊监区。
这里关押的不是杀人犯,就是高智商经济罪犯。
探视室的铁门轰然关闭。
玻璃对面,坐着一个剔着青皮光头的男人。他没穿囚服,而是套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马甲,正低头用指甲在不锈钢桌面上快速划动。
万山。
前世赫赫有名的“金融疯子”,一手缔造了那个年代最大的庞氏神话,如果没有入狱,他差点就把半个省的现金流抽干。
“万山。”
秦峰坐下,没拿听筒,声音直接穿透了玻璃上的通气孔。
对方没抬头。
“复利公式算错了。”秦峰扫了一眼桌面上的划痕,“你的模型忽略了08年次贷危机后的流动性陷阱,按这个算法,你在第三十七个月就会爆仓。”
指甲划动金属的刺耳声戛然而止。
万山缓缓抬头。
那不是人的眼睛。
那是某种在黑暗里饿了太久的独狼,贪婪、疯狂,又带着极致的理智。
“你是谁?”
“给你送钥匙的人。”
秦峰把一份文件贴在玻璃上。
不是保释令,是一份《江北新区战略产能预售计划书》。
“我知道你在里面也没闲着,还在推演你的‘万氏资金池’。”秦峰声音平稳,“当年的你输在没有实体支撑,只能玩拆东墙补西墙的把戏。现在,我给你一个千亿级的实体盘子。”
万山眯起眼,目光扫过文件上的“光刻机”、“晶圆产能”几个字。
“芯片?”
他咧嘴笑了,露出一口烟熏牙,“你想让我帮你搞钱?你是当官的,这种脏活儿你也敢碰?”
“这不是脏活,这是‘战时金融创新’。”
秦峰收回文件,“赵文渊封死了所有正规渠道。我要你把未来三年的产能,拆分成一百万份‘期权包’,不走银行,走民间贸易渠道,卖给那些手里攥着现金没处投的游资。”
“这叫非法集资。”万山盯着秦峰。
“不,这叫‘供应链金融’。”秦峰直视他的眼睛,“法律没有禁止预售。至于买家是谁,那是二级市场的事,与我也好,与你也好,无关。”
万山沉默了三秒。
然后,他爆发出一阵神经质的狂笑,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。
“有点意思……真有点意思。我算了一辈子账,第一次见到敢把‘庞氏骗局’玩成‘国家战略’的官。”
他猛地凑近玻璃,呼出的热气在上面晕开一团白雾。
“我有十二年刑期,你怎么弄我出去?”
秦峰看了一眼手表。
“还有五分钟,你会突发‘急性心肌梗死’。”秦峰站起身,理了理衣领,“救护车已经在门口了。车上不仅有最好的医生,还有你要的所有服务器和终端。”
“只有三天。”
秦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。
“三天后,我要看到三十亿现金进账。做到了,你是特聘金融顾问;做不到,你就死在手术台上。”
万山舔了舔嘴唇,眼神里燃起两团鬼火。
“成交。”
……
凌晨两点。
东江市某私立医院顶层,已被改造成了临时作战室。
几十台服务器高速运转,散热风扇的嗡嗡声震耳欲聋。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