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竹小苑的第一夜,林小虎是在一种极度兴奋和半信半疑的迷糊状态下度过的。床铺太软,他翻来覆去像烙饼,总觉得不如自家那硬板床踏实。窗外的月光透过竹影洒进来,清冷皎洁,还带着一股好闻的竹子清香,吸进肚子里感觉凉丝丝的,很舒服。
“哥,你睡了吗?”旁边小床上,传来林小鱼细微的声音。
“没呢,”林小虎一骨碌坐起来,“这床太软,硌得慌!”他强行找了个蹩脚的理由。
“我觉得挺好的呀,”林小鱼小声说,“哥,你说……师父明天会教我们什么?真的能飞吗?”
“那当然!”林小虎来劲了,盘腿坐在床上,开始畅想,“肯定先教咱们怎么嗖一下飞起来!然后教点石成金!到时候,哥给你变一座金山出来!咱们想买多少麦芽糖就买多少!”
“可是……飞起来会不会摔啊?”林小鱼有点担心。
“怕啥!”林小虎一拍胸脯,虽然拍得自己有点咳嗽,“你哥我爬树掏鸟蛋什么时候摔过?这飞啊,估计就跟爬树差不多,找准了窍门,比走路还稳当!”
兄妹俩嘀嘀咕咕说了半天,直到后半夜才抵不住困意,沉沉睡去。
第二天天刚蒙蒙亮,林小虎就一个激灵醒了。不是自然醒,是饿醒的,外加憋着一股想要“提前预习飞行”的劲儿。
他蹑手蹑脚地爬下床,看到妹妹还睡得香甜,便自己溜出了屋子。清晨的玄天门笼罩在薄雾中,灵气比夜晚更加浓郁。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“飞的”。
在院子里转了一圈,除了竹子就是石头。他百无聊赖地踱步到小院后方,发现这小院居然建在一处小悬崖边上,用低矮的竹篱笆围着,下面云雾缭绕,看不清有多深。
他的目光在院子里扫视,最终落在了小厨房外墙上挂着的一把黑乎乎、手柄很长的锅铲上。
说书先生怎么说来着?那些剑仙,都是踩着一把剑飞的!林小虎的小脑瓜开始飞速转动。剑……锅铲……不都是长条状的嘛!说不定,这玩意儿就是个练习用的“飞行法器”?师父肯定是想考验我,先把“法器”放这儿,看我自己能不能悟出来!
这个自以为是、胆大包天的念头一旦产生,就再也按捺不住了。怕什么?村头那棵老榆树比这高多了,他照样爬上爬下!
说干就干!他踮起脚,费力地把那柄沉重的锅铲从墙上取了下来。锅铲入手沉甸甸的,黑不溜秋,毫不起眼。
他抱着锅铲跑到悬崖边的篱笆处,学着昨天看到的那些流光里人影的姿势,单脚踩了上去,另一只脚悬空,双手张开保持平衡,面朝悬崖外。
“起飞!”他低喝一声,用力往前一蹦!
他想象中的御铲飞行并没有出现。取而代之的是,他连人带铲,遵循着最朴素的物理法则,直勾勾地朝着悬崖下方坠去!
“哇啊啊啊啊——!”
强烈的失重感瞬间攫住了他,风声在耳边呼啸,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。他死死攥着锅铲柄,脑子里一片空白,只剩下一个念头:玩脱了!要摔成肉饼了!
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完蛋的时候,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托住了他下坠的身体,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,把他和那柄惹祸的锅铲一起,轻飘飘地提回了悬崖之上,安安稳稳地放在了院子里的青石板上。
林小虎惊魂未定,一屁股坐在地上,大口喘着气,小脸煞白,手里的锅铲“哐当”一声掉在一旁。
“哼!‘起飞’得不错。”一个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。
林小虎一抬头,就看到清风真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面前,脸上表情古怪,似笑非笑,似怒非怒,胡子微微翘着。
“师……师父……”林小虎心里发虚,手脚并用地往后挪了挪,“我……我就是试试这‘法器’灵不灵……”
“法器?”清风真人被他气乐了,伸手凌空一抓,那柄锅铲就飞到了他手中。他屈指一弹,锅铲发出“铮”的一声闷响,依旧是凡铁一块。“这是宗门给弟子院落配置的寻常厨具,连最低阶的法器都算不上!你小子,是打算用它来炒菜,还是打算用它来跳崖?”
这时,林小鱼也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,她跑出屋子,看到哥哥坐在地上,师父拿着锅铲,小脸上满是茫然和担忧。
周围的竹林里,也隐约传来了几声压抑不住的嗤笑,显然有早起的弟子目睹了这“御铲跳崖”的全过程。
林小虎脸皮再厚,此刻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。但他强自镇定,梗着脖子辩解道:“我……我看它长得像飞剑!谁知道它这么不中用!师父,您要是早点给我把真飞剑,我肯定就飞起来了!”
“给你真飞剑?”清风真人瞪了他一眼,“那你现在就不是坐在这儿,而是嵌在山崖下面了!连最基本的引气入体都未曾做到,周身灵气都无法感应和调动,就妄想御物飞行?无知者无畏!”
这话如同冷水浇头,让林小虎发热的脑子清醒了不少。他这才明白,飞行不是有把“家伙”就行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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