粤海的腊月带着料峭的寒意,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,“陈记凉茶铺”的木门就被推开了。陈晓明系着蓝布围裙,将铜壶放在煤炉上,火苗舔着壶底,发出“咕嘟咕嘟”的轻响,空气中很快弥漫开金银花与夏枯草的清苦香气——这是陈家祖传的配方,解燥祛湿,守了三代人。
“阿明,来碗癍痧凉茶。”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,张婆婆裹着厚厚的棉袄,手里拎着个保温桶,“今早起来嗓子疼,准是昨晚吃火锅上火了。”
陈晓明笑着应了一声,舀出琥珀色的凉茶,倒进粗陶碗里。“慢点儿喝,刚煮好的,烫。”他看着张婆婆捧着碗小口啜饮,眉头渐渐舒展,心里泛起一股暖意。自陈守义去世后,他接手凉茶铺已经两年,从最初的手忙脚乱,到如今的得心应手,这小小的铺子早已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,也成了老街坊们的情感寄托。
可最近半个月,凉茶铺却出了些怪事。每天打烊后,煤炉总会自己燃起,铜壶里的凉茶莫名其妙地变满;更奇的是,早上开门时,总会发现几碗晾好的凉茶放在柜台上,温度刚刚好,像是有人夜里来过,特意为早起的街坊准备的。
“阿明,你说是不是陈老伯回来了?”张婆婆放下碗,压低声音,“昨晚我起夜,好像看到铺子里亮着灯,还听到有人在哼你爷爷常唱的粤剧调子。”
陈晓明的心微微一动。他何尝没有察觉?夜里偶尔醒来,总能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温暖能量萦绕在凉茶铺周围,与父亲留下的那根拐杖、那本古籍产生共鸣。只是他不愿点破,怕惊扰了这份跨越生死的守护。
“或许是吧。”他笑着擦了擦柜台,指尖拂过父亲生前常用的那把铜勺,勺柄上还留着淡淡的体温,“爷爷一辈子都惦记着铺子,惦记着街坊们,就算走了,也放心不下。”
正说着,煤炉突然“砰”地响了一声,火苗蹿高了几分,铜壶里的凉茶开始剧烈翻滚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搅动。陈晓明走上前,掀开壶盖,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,里面除了常用的药材,还多了几味他从未见过的草药,叶片翠绿,透着勃勃生机。
“这是……”他愣住了。这些草药他在陈氏古籍里见过记载,名叫“还魂草”,是调节地脉能量的稀有药材,据说只在七星山地脉交汇处生长,早已绝迹多年。
“怎么了?”张婆婆凑过来看了一眼,“这草看着面生,是新添的配方?”
陈晓明将还魂草捞出来,放在手心。平衡之力注入的瞬间,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温和而强大的能量——是父亲陈守义的气息,带着对凉茶铺的眷恋,对街坊们的关怀,还有一丝淡淡的嘱托。
“是爷爷留下的。”他轻声说,眼眶有些发热,“他怕我忙不过来,特意找了草药,想让凉茶的效果更好些。”
那天下午,陈晓明带着还魂草去了七星山。在天枢峰顶的木棉树下,他果然找到了一片长势茂盛的还魂草,叶片上还沾着晨露,像是刚被人照料过。他想起父亲生前总说,地脉能量会滋养有灵性的植物,而守护地脉的人,也会得到地脉的馈赠。
“爸,我知道您放心不下。”陈晓明坐在木棉树下,对着空无一人的峰顶轻声说,“凉茶铺我会守好,街坊们我会照顾好,地脉的事也不会松懈。您就放心吧。”
风穿过树梢,发出“沙沙”的声响,像是在回应他的话。木棉树的枝桠轻轻晃动,落下几片枯叶,落在他的肩头,带着阳光的温度。
回到凉茶铺时,夕阳已经染红了半边天。陈晓明将还魂草晒干,按照古籍的记载,加入凉茶配方中。新煮的凉茶除了清苦,还多了一丝回甘,喝下去暖意从胃里一直蔓延到心里,连张婆婆都笑着说:“阿明,你这凉茶越来越有味道了,喝着心里踏实。”
夜里打烊后,陈晓明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,而是坐在柜台后,假装睡着。 midnight时分,煤炉果然“啪”地一声燃起,铜壶自动悬在空中,里面的水开始沸腾,药材自己跳进壶里,动作熟练得像是演练了千百遍。接着,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柜台后忙碌,舀茶、晾茶、擦桌子,动作和陈守义生前一模一样。
陈晓明闭着眼睛,嘴角却忍不住上扬。他能感觉到父亲的能量就在身边,温暖而熟悉,没有丝毫的阴冷或诡异,只有满满的牵挂与爱意。
“爸,谢谢您。”他在心里默默说。
从那以后,陈晓明不再刻意等待父亲的身影,却总能在细微之处感受到他的存在:早上开门时,煤炉里的火总是旺的;降温时,柜台上会多出几件给街坊预备的厚棉袄;甚至有一次,一个外地游客迷路,说看到一位穿灰色对襟衫的老人,给她指了路,还推荐她来喝陈记的凉茶。
“那老人说,他儿子煮的凉茶,比他当年的还好喝。”游客笑着说,眼里满是温暖。
陈晓明听着,心里既酸涩又甜蜜。他知道,父亲从未离开,他的爱与守护,已经融入了凉茶铺的每一个角落,融入了他煮的每一碗凉茶里,融入了老街坊们的欢声笑语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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