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月的尾巴尖儿还带着盛夏的余威,明晃晃的阳光透过高大的香樟树叶,在青石板路上投下细碎跳跃的光斑。空气中弥漫着青草、阳光和淡淡消毒水混合的味道,是独属于夏末开学季的气息。
苏念薇抱着几本刚从图书馆借来的书,安静地走在通往新高二教学楼的小径上。周遭是喧闹的人声,久别重逢的嬉笑打闹,拖着行李箱轮子的咕噜声,还有篮球砸在水泥地上沉闷又充满活力的砰砰声。她微微低着头,额前细软的刘海被微风轻轻拂动,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沉静的眉眼。她像一株安静生长的小草,带着新学期的些许忐忑和对未知的隐隐期待,努力将自己融入这片喧嚣的海洋。
高二了,文理分班尘埃落定。念薇选择了理科,被分进了年级唯一的理科重点班——高二(1)班。这意味着一整年的高强度学习和全新的班级生态。她深吸一口气,推开那扇挂着崭新“高二(1)班”铭牌的门。
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,桌椅是崭新的原木色,排列整齐,散发出淡淡的木漆味。念薇习惯性地扫了一眼,目光在几个相熟的面孔上停留片刻,得到一个友善的微笑。她挑了个靠窗、稍靠后的位置坐下。窗外是操场,此刻正有几个男生在打球,跳跃奔跑的身影充满活力,时不时爆发出几声兴奋的呼喊。
她将书轻轻放在桌角,最上面一本是岩井俊二的《情书》,淡蓝色的封面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。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素净的笔记本和一支笔,习惯性地在扉页写下日期:9月1日。然后,便安静地翻开那本《情书》,试图在熟悉的文字里寻找一份开学伊始的安定感。阳光透过玻璃窗,温柔地洒在她低垂的睫毛上,勾勒出一个恬淡专注的侧影。
教室里的声音逐渐嘈杂起来,新同学互相认识,老同学热烈交谈。念薇偶尔抬眼看看,又很快回到书页上。她不是孤僻,只是更习惯先观察。就在这时,门口传来一阵更大的喧哗,像是一股热浪涌了进来。
“屿哥,这边!给你占好座了!”一个洪亮又带着点兴奋的声音响起。
念薇下意识地抬眼望去。
只见一个高个子男生被几个同样高大的男生簇拥着走进来。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黑色运动短裤,露出的手臂和小腿线条流畅,充满力量感。额发被汗水微微濡湿,有几缕不羁地贴在饱满的额头上。他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,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,正和旁边的朋友说着什么,明亮的眼睛里仿佛盛满了阳光,整个人像一颗移动的小太阳,瞬间吸引了教室里大部分人的目光。
是他。江屿。
即使不在同一个班,苏念薇对这个名字和这张脸也并不陌生。校篮球队的绝对主力,小前锋的位置打得风生水起,每次球赛都能引发不小的轰动。成绩似乎也很好,属于那种老师又爱又“恨”的典型——聪明,有活力,但有时也过于活跃。念薇对他的印象标签很清晰:**吵闹,耀眼,篮球打得很好,人缘极佳。**
此刻,他就被他的朋友们——念薇认出其中嗓门最大的是陈远——推搡着走向靠后排的座位,正好在念薇斜前方不远的地方。他们嘻嘻哈哈地坐下,动静不小,引得周围同学侧目。
“喂,江屿,听说暑假又去特训了?这次市赛稳了吧?”陈远拍着江屿的肩膀,嗓门依旧洪亮。
江屿笑着推开他的手,动作随意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利落:“还行吧,练了练新战术。倒是你,陈远,暑假作业抄完了没?小心老班第一课就请你喝茶。”
“靠!别提这个行不行!”陈远夸张地捂住胸口,引来周围一片哄笑。
他们的对话充满了青春特有的张扬和活力。念薇收回目光,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书页的一角。江屿的存在感太强了,他那边的空气似乎都比别处更活跃几分。她定了定神,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书页上那个关于藤井树的故事里,试图屏蔽掉斜前方传来的、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喧闹。
班主任王老师是个经验丰富的中年女教师,踩着上课铃声准时走进教室。她雷厉风行地整顿了秩序,简短地做了开学致辞,强调了高二的重要性以及重点班的纪律要求。接着,便是繁琐又充满仪式感的环节——发新书。
一摞摞散发着油墨清香的新课本被搬到讲台上,各科代表开始按名单分发。念薇是语文课代表,也起身帮忙。教室里顿时忙碌起来,桌椅挪动的声音、书页翻动的声音、低声确认名字的声音交织在一起。
念薇抱着一叠厚厚的物理练习册,小心地穿行在过道中,依次递给名单上的同学。走到靠后几排时,她需要绕过几个堆放在过道中央的书包。就在这时,意外发生了。
斜前方,江屿正侧着身子跟后排的陈远说话,一边伸手去接另一位课代表递来的数学书。他动作幅度稍大,手臂向后一扬。
“啪!”
一声闷响,伴随着书本落地的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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