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天晚上。
汪展鹏疲惫地推开门，解下领带，扔在玄关上。
沈随心听见动静，迎上来。
“今天怎么这么晚？”她将汪展鹏扔在一边的领带挂在手臂上，帮他脱掉外套，又蹲下身子帮他换上拖鞋。
起身的时候，她闻到男人身上呛人的烟酒味。
汪展鹏迈着沉重的步子，吁了一声，向后倒在沙发上，整个人身上散发着肉眼可见的疲惫和焦虑。
“怎么了？”沈随心替他摘掉眼镜，轻轻揉他的太阳穴，“公司遇到什么事情了吗？”
汪展鹏眉心狠狠一跳。
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，自从他跟徐太太解约，甚至不惜为此付了一笔违约金之后，接连有好几个东展的客户都跟着撤了单。
虽然都是中小型客户，但是耐不住数量一个一个加上来，下午数据部门来汇报，汪展鹏才意识到，东展居然在短短几天内损失了近三成的客户来源。
他们动作有些过于统一，很难让人相信是巧合。
汪展鹏意识到事情不对，紧急让秘书约了其中一位老客户，想从对方口中挖出点东西。
可被灌了一晚上的酒，单子没挽得回，口风也没探到。
汪展鹏捏了捏鼻梁骨， “那个徐太太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，看着不声不响，我还以为她只是个离了婚的普通女人，没想到给我使了这么大一个绊子。”
回家的路上，汪展鹏努力回想，却记不起关于这个人的任何细节。
这些年所有东展的客情维护，全部都是舜涓在做。
她时不时会拉着汪展鹏念叨一些客户间的琐事，东家长李家短的，汪展鹏从来没耐心听，如今想从回忆里找线索，也无从下手。
“展鹏，你真的不该为了我得罪徐太太。”沈随心在旁边说。
汪展鹏原本就烦躁，此刻胃里的白酒在灼烧，说出来的话不免带了点火气，“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。”
沈随心被他说得怔住。
无措地垂下了眼。
汪展鹏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言，一把将人搂进怀里，“随心，我今天太累，不是有意要凶你的。”
沈随心把头靠在他胸前，无声地点了点头，“我知道。”
“不说这些烦心事了。”汪展鹏说，“刚刚进来的时候，看到你在打电话？打给谁呢？”
沈随心犹豫了片刻：“打给雨珊。”
汪展鹏拍了拍她的肩。
虽然不说，但是他知道，上次她淋雨，一定是为了613。
“有些人不管从前多亲近，但是总归会渐渐形同陌路。”他说，“绿萍是我亲女儿，都逃不过这样的下场，更别提那孩子，只是你的外甥女。”
“随她去吧。”
沈随心在他怀里靠着。
展鹏，她想说，其实雨珊，也是你的亲女儿。
……
同一时刻。
汪家。
绿萍坐在妈妈床边。
“跟徐太太都聊好了？”汪妈妈问。
绿萍点点头，“妈说的没错，徐太太是个聪明人。”
舜涓靠在床头，目光仿佛望向多年之前，“她啊，也不容易。当年离婚一个人带着女儿，又要收拾前夫留给她的烂摊子。”
徐太太徐莹，丈夫破产跟着富婆远走高飞前，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阔太太，沪城姐妹遍天下。
很少有人知道她是怎么撑过那段日子，变成现在的徐太太。
舜涓恰好是知情人之一。
她答应帮忙，一是为了当年的情分，二是她自己本身对婚姻中的背叛者有着深入骨髓的厌恶。
舜涓感慨地呼了一口气。
想到之后要做的，她既觉得期待，又觉得忐忑。
“绿萍，妈都这么大年纪了，真的可以吗？”
绿萍给了妈妈一个大大的拥抱。
“妈，我相信你。”
她早就说过，汪展鹏失去妈妈，是他的损失。
他从此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样全能的、不求回报的人生伙伴。
他的下半生将在漫长的后悔中度过。
……
楚家。
紫菱洗好澡爬上床，小泥鳅一样钻进楚濂的怀里。
她身上的伤还没好全，蹭到被子上痛得龇牙咧嘴，看得楚濂好笑又心疼。
紫菱看他表情，“楚濂，你没生气吧？”
她问得小心。
上午在汪家绿萍的那些话，没哪个男人受得了。
楚濂却只是替她揉了揉被蹭到的伤口，又捧起她被打了耳光的半边脸，小心爱护地吹了吹，“痛吗？”
“不痛。”紫菱傻呆呆地看着他，“不，痛的。”
楚濂被她逗笑，“你啊。”
紫菱还没忘记刚才的问题，“所以你到底有没有生气？如果有，你一定要告诉我，不要像之前那样，心里的火气全都憋起来，攒在一起对我发。”
楚濂正视她的眼睛，不再开玩笑。
“我没有生气。”
“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，从和好的那一刻开始，所有关于费云帆的事情，都全部清零。”
楚濂甚至允许她继续留着那辆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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