旧城区的废墟仿佛没有尽头。跋涉了数个小时,穿越了无数条堆满瓦砾和锈蚀车辆的街道,躲藏了数次游荡的、形态扭曲的低级诡异生物后,一条宽阔得超乎想象的裂谷,如同大地上的一道狰狞伤疤,突兀地横亘在了我们面前。
这就是资料中提到的“遗忘之河”。但它早已没有一滴水,干涸的河床裸露着灰黑色的、布满龟裂痕迹的淤泥和巨大的、棱角分明的岩石。河床最宽处足有数百米,两岸是陡峭的、被某种力量侵蚀得支离破碎的土石悬崖,高度落差至少有数十米,难以直接攀爬。一座巨大的、连接两岸的钢结构铁路桥,如同被折断的巨人脊梁,从中部彻底断裂,巨大的桥体扭曲着坠入深谷,只剩下两岸孤零零的桥墩,诉着往日的宏伟与如今的破败。
寒风从宽阔的河床峡谷中呼啸而过,卷起干燥的尘土和碎屑,发出鬼哭般的呜咽声。这里的环境“背景音”给人一种极其荒凉、空洞的感觉,仿佛连时间和生命都被这条干涸的河流一同带走了。
“地图上显示,这是前往‘灯塔’区域的必经之路。”秦薇看着战术平板上模糊的扫描图,脸色不太好看,“原本的几座桥梁都在过去的冲突和地质变动中损毁了。最近的、可能通过的桥梁在上游十公里外,但那里标记为‘能量乱流区’,风险未知。”
十公里……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,太远了。而且“能量乱流区”听起来就充满危险。
“能不能从河床直接穿过去?”李响望着下方干涸的河床问道。
孙队没有立刻回答,而是看向了程野。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集中过来。
程野趴在我背上,凝视着下方宽阔死寂的河床,灰白色的眼眸中光芒微闪,似乎在解析着那片区域的深层信息。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缓缓传递来意念,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:
【……不能下去。】
【……河床……是‘活’的。】
活的?一条干涸的、死寂的河床是活的?
这个说法让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。
【……不是生物的‘活’……】程野尝试解释,【……是……规则的‘活’?】
【……那里的‘背景音’……是混乱的,破碎的……有很多……‘空间碎片’和‘时间褶皱’……】
【……看起来是平地……踩上去……可能会掉进……别的‘地方’……或者……别的‘时间’?】
【……而且……河床深处……有东西在……‘呼吸’……很慢……很沉……】
空间碎片?时间褶皱?河床深处有东西在呼吸?
这描述远远超出了我们对灰域现象的常规理解!这条“遗忘之河”,与其说是一条干涸的河流,不如说是一道稳定显现的、规模宏大的“世界疤痕”!它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自然(或者说非自然)诡异现象!
直接从河床穿越,无异于自杀!
“那怎么办?我们怎么过去?”一名队员绝望地看着对岸。二十公里的路程才走了一半,就被这样一道天堑挡住了去路。
孙队眉头紧锁,目光沿着河岸线来回巡视,最终落在了下游方向,距离我们大约一公里多的地方。那里,河岸的悬崖似乎因为山体滑坡,形成了一个相对平缓的、可以下到河床边缘的斜坡。而在那个位置的河床对面,悬崖也有一个类似的、可以攀爬上去的缓坡。
最重要的是,在那段河床的上方,横亘着数根粗大的、不知是自然形成还是旧时代遗留的、锈蚀不堪的金属管道,它们从一端的悬崖延伸出来,斜斜地指向对岸,虽然大部分已经断裂坠毁,但似乎……有那么一两根,依旧顽强地连接着两岸,形成了一个极其危险的、摇摇欲坠的“独木桥”?
“那里……或许可以试试。”孙队指着那个方向,“从那些管道上爬过去。”
看着那横跨数百米宽度、高悬于诡异河床之上、锈迹斑斑仿佛一碰就碎的金属管道,所有人都咽了口唾沫。这简直是拿命在赌博!
【……那些管道……】程野的感知聚焦过去,【……结构很不稳定……能量侵蚀严重……】
【……但是……它们所在的‘空间’……相对‘稳定’……比直接踩河床安全。】
【……只能……冒险。】
连程野都说了要冒险,可见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。
“检查绳索和固定设备!所有非必要负重全部丢弃!李响,带你的人先过去,确认管道承重和固定情况!其他人做好准备!”孙队嘶哑着声音下令,这是唯一的希望了。
我们小心翼翼地沿着河岸,向下游那个缓坡移动。越是靠近,越能感受到从那干涸河床中散发出的、令人心神不宁的混乱气息。仿佛那下面不是泥土和岩石,而是一个不断扭曲、旋转的混沌漩涡。
来到缓坡底部,站在河床边缘,那种感觉更加清晰。脚下的地面似乎都在微微震颤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类似臭氧和腐烂金属混合的怪味。抬头望向那几根横跨天际的巨型管道,它们如同垂死巨人的血管,布满了锈蚀的孔洞和裂缝,在风中发出细微的、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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