包厢内弥漫着一种与外界狂欢格格不入的低压寂静。
傅溱陷在宽大柔软的黑色真皮沙发里,他没穿正装,只着一件质地极佳的黑色高领毛衣,领口妥帖地包裹着他修长的脖颈,显出一种禁欲又矛盾的性感。
暖黄暧昧的灯光落在他脸上,勾勒出深邃立体的五官。他微微仰头,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,喉结滚动,随即又沉默地为自己斟满,动作流畅却透着一种机械般的重复。
坐在对面的吴知讳看得直咋舌。他穿着骚包的酒红色丝绒西装,衬衫扣子解到第三颗,露出小片蜜色胸膛,一副标准的浪荡贵公子做派。
终于忍不住开口:“傅老大,大半夜的,一个夺命连环call把我从温柔乡里薅过来,就是看您在这儿……cos忧郁醉鬼?”
他挑了挑眉,语气调侃,“我还以为你早跟我们这帮酒肉朋友划清界限,立志当个清心寡欲、只爱赚钱的老干部了呢。”
这话倒不全然是挤兑。
自从傅溱正式接手部分公司事务、尤其是毕业独当一面后,确实极少参与他们这些人的聚会。
他活得像个精密运转的机器,自律到近乎严苛,与他们这群泡在声色犬马里的二世祖仿佛两个世界的人。
吴知讳理解,傅溱和他们不一样。他们可以心安理得地躺在家族功劳簿上混吃等死,但傅溱不行。
他那旁系私生子身份,在傅家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家族里,是原罪。
他不能有丝毫懈怠,不敢行差踏错半步,因为不知道哪一刻,那点好不容易攥在手里的权柄,就会被更名正言顺的人夺走,甚至被彻底踢出局。
“那个小李家的人,前阵子哭爹喊娘地求到我这儿了,”吴知讳啜了一口酒,换了话题,“小李家那个草包瘫了是不是你干的?怎么得罪你了,下手这么狠?”
傅溱眼皮都没抬,声音因为酒精的浸润而比平日更低哑:“看他不爽。”
“看他不爽就把他打到下半辈子得靠轮椅?” 吴知讳夸张地倒抽一口冷气,身体前倾,眼里却闪着兴奋的光,“傅溱,你还真是……越活越回去了。” 他这话没有贬义,反而带着点怀念。
他很早就认识傅溱了。学生时代的傅溱可是个刺头儿,打起架来又凶又疯,像条不知疼的野狗。
后来西装一穿,竟真把那身戾气压成了生人勿近的冷感。只是没想到骨子里还是那副德行。
傅溱没有回应吴知讳的调侃。
他只是又灌了一口酒,烈酒滑过喉咙,带来灼烧感,却压不住心头那丝隐隐复燃的暴戾。
说来荒唐搞笑。
几年前傅暻的生日宴上,那个草包借着酒劲去调戏俞影。结果被俞影反手揍了一顿。
事后,傅家两兄弟居然还亲自去给他赔礼道歉,把这事按了下去。他以为这事早翻篇了。
没想到,秋后算账来得这么狠,这么迟。
“他们如果还敢找到你,”傅溱道,“就转告他们,我不介意让他们一家人整整齐齐躺同一个病房。”
吴知讳吹了声口哨,举起酒杯:“你牛。”他是真不觉得傅溱在开玩笑。傅溱说得出,就绝对做得到。
他本来也没想管。那人什么货色他清楚,玩残过好几个没背景的,据说前几年还逼死过一个女大学生。最后用钱摆平了。这种人渣,折在傅溱手里,他半点同情心都欠奉。
他只是好奇,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货色,怎么能让如今自持身份的傅溱亲自下场,还用上这么原始粗暴的方式。
“那你现在啥意思?像老婆跟别人跑了一样。”
“废什么话,” 傅溱道,“陪我喝。”
吴知讳挑了挑眉,也不再贫嘴,仰头灌了一口。酒精下肚,气氛似乎松动了些。
他眼珠子转了转,忽然按了呼叫铃,对着进来的侍应生低声吩咐了几句。
不一会儿,包厢门再次被推开,鱼贯进来两女两男,都是这家高端会所里顶尖的“陪侍”,样貌身段没得挑。
吴知讳扫了一眼,目光在其中一个男生身上停了停。那男生看着顶多二十出头,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修身长裤,头发柔软地搭在额前。
皮肤很白,五官精致,尤其那双眼睛,尤其出挑,眼尾上挑,瞳孔颜色偏浅,看人时带着点怯生生的纯,漂亮得几乎……有点眼熟。
吴知讳心里“嚯”了一声,觉得有趣。
但细看下去,那男孩眼神深处藏着掩不住的风尘气和小意逢迎的机灵,气质也过于单薄,像一张仿得再像也缺了神髓的赝品画。
跟那个人骨子里透出的清冷,以及如今被仔细养出来的、混合着慵懒与某种不自知风情的劲儿,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。
吴知讳恶劣的心思动了动。
他抬了抬下巴,对那男孩示意:“去,好好陪陪傅总。机灵点。”
男生乖顺地走过去,在傅溱身边小心地坐下,声音放得又轻又软:“傅先生,我给您添点酒?”
傅溱正垂着眼,意识被酒精搅得有些混沌。听到声音,他慢慢侧过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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