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枝意刚给李家洼的孩子搭完脉,眼角余光瞥见床上的铁蛋——屋里人多嘈杂,热气混杂着各色气息,虽有火盆取暖,却也难免空气浑浊。
铁蛋大病初愈,身子骨虚弱得很,哪里经得住这般环境折腾。
她当即抬头喊住正忙着给乡亲们递热水的李婶子:“李婶,你过来一下。”
李婶子连忙放下手里的粗瓷碗跑过来:“苏知青,咋了?”
“铁蛋恢复得不错,这里人太多太杂,容易交叉感染——就是怕有看不见的‘细菌’传到他身上,再折腾出别的毛病。”
苏枝意尽量说得通俗,“你找床厚被子把他裹严实了,抱回家里去养着,家里清净,也利于他恢复。”
李婶子虽听不懂“细菌”“交叉感染”这些新鲜词,但自打铁蛋从鬼门关被苏枝意拉回来,她早已把苏枝意的话当成了圣旨,连忙点头:“哎!听你的!我这就抱他回去!”
她说着,快步走到床边,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,又从柜子里翻出家里带来的厚棉被,把铁蛋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,只露出一小截脸蛋。
铁蛋被惊动,迷迷糊糊睁开眼,看到李婶子,软糯地喊了声“娘”。
“乖娃,咱们回家养着,等好了再来看苏姐姐。”
李婶子声音放得极柔,轻轻抱起铁蛋,生怕碰着他的伤口。
她又转头对苏枝意鞠了一躬,“苏知青,辛苦你了,俺娘俩记着你的大恩!”
“路上慢点,别让他吹风。”苏枝意叮嘱道,“按时给他喂米汤和药汁,有任何情况随时来叫我。”
“知道啦!”李婶子抱着铁蛋,踮着脚从人群里挤了出去。
屋里顿时空出一块地方,也显得没那么拥挤了。
贵花婶子看着李婶子的背影,笑着对周围乡亲们说:“苏知青考虑得就是周到!
铁蛋这孩子命大,全靠苏知青细心照料,咱们也都自觉点,说话声音小点儿,别耽误苏知青看病,也别扰着别人。”
乡亲们纷纷应声,原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果然小了不少,都自觉地排起了队,眼神里的期盼更浓了——这样既懂医术又细心的知青,果然没白冒着严寒来一趟。
苏枝意对着排在最前面的拄拐杖老头抬了抬下巴:“大爷,您过来,我看看您的腿。”
老头连忙应声,拄着拐杖慢慢走到条案前,脸上满是恭敬:“麻烦苏知青了。”
火盆里的木炭噼啪作响,橘红色的火苗映着满屋子安静等候的乡亲,这间简陋的卫生室里,既有治病救人的郑重,又有邻里乡亲间的温热,在黑省凛冽的寒冬里,透着格外动人的生机。
老头颤巍巍地在条案旁坐下,卷起臃肿的棉裤裤腿——露出的小腿干瘦蜡黄,皮肤粗糙得像老树皮,关节处明显肿胀,按下去就是一个浅浅的凹陷,许久才慢慢回弹。
“苏知青,这老寒腿跟着俺十几年了,一到冬天就疼得钻心,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,走路都得拄着拐。”
老头叹了口气,声音里满是无奈,“村里赤脚医生给贴过膏药,也熬过草药,可都是治标不治本,开春能好点,一入冬就又犯了。”
苏枝意伸出手指,轻轻按在他肿胀的关节处,老头忍不住吸了口凉气,眉头拧成了疙瘩。
“您这是寒湿郁结,经络不通,久了就成了顽疾。”苏枝意语气平和,“光靠贴膏药、喝汤药不够,得内外兼治。”
她转头对温玲玲说:“玲玲,去药柜取独活、羌活各五钱,桂枝三钱,干姜两钱,再拿点艾草和粗盐来。”
温玲玲应声而去,动作越发熟练,很快就把药材和粗盐递了过来。
苏枝意让贵花婶子帮忙生火,把粗盐和捣碎的药材混合在一起,放进一个旧布口袋里,扎紧袋口后架在火盆边烘烤。
“这是给您做的热敷包,”苏枝意一边翻动着布包,一边说道,“每天早晚各敷一次,每次半个时辰,能驱寒通络,缓解疼痛。”
接着,她又开了一副活血化淤、祛风散寒的方子,递给老头:“按这个方子抓药,熬水喝,每日一剂,连服半个月。
另外,平时别沾凉水,晚上睡觉前用热水泡脚,水里加点艾草,效果更好。”
老头接过方子,小心翼翼地折好揣进怀里,脸上满是感激:“谢谢苏知青!
俺回去一定按你说的做!要是真能好,俺一定给你送面锦旗来!”
“先试试,坚持下来才会有效果。”苏枝意笑了笑,示意下一个人过来。
接下来是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媳妇,说自己总觉得头晕乏力,吃不下饭,夜里还容易惊醒。
苏枝意搭脉后,说是气血亏虚,给她开了补气养血的方子;又有一个小孩得了腮腺炎,腮帮子肿得老高,苏枝意用银针轻点穴位,再配上清热解毒的草药,没多久孩子就不喊疼了。
卫生室里的人来了又走,苏枝意一直坐着没停歇,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。
贵花婶子看在眼里,疼在心里,悄悄让温玲玲给她冲了杯红糖水,趁她给病人搭脉的间隙递过去:“快喝点,补充点力气,这么熬着身子扛不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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