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料虽然表面坑坑洼洼,跟癞蛤蟆的皮似的,但形状总算是勉强对了。
监考员战战兢兢上前。
拿着卡尺在那个丑陋的铁疙瘩上量了半天,额头上也全是汗。
最后擦了擦,高声宣布:“尺寸……合格!”
“呼——”
刘海中长出一口气,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。
他立马直起腰,重新挺起肚子。
脸上那副疲惫不堪的狼狈相,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高深莫测的得意。
刘海中清了清嗓子。
对着周围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工人们,开始他的“技术讲解”。
“看见没?这就叫‘巧劲’!”
他拍了拍那块其貌不扬的铁疙瘩,说得脸不红心不跳:“刚才那一下,我是故意让它偏的!…”
“这叫什么?这叫‘破而后立’!不把它逼到极限,这铁料里面的应力它能释放出来吗?…”
“寻常师傅,看到这情况早就慌了,可我,心里跟明镜似的。”
刘海中顿了顿,更来劲了。
“最后这几锤,看似是蛮力,其实每一锤的力道和角度,都经过精确的计算,这才能把它给救回来!这手艺,没个二十年功力,你们学不来!”
周围的年轻工人,听得一愣一愣的。
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,可又说不上来,只能佩服地点点头。
角落里,几个老师傅实在绷不住了。
一个扭过头去,肩膀抖得跟筛糠一样,另一个假装咳嗽,把脸憋成紫茄子。
“老李,我今天算长见识了,原来打铁还能‘破而后立’。”
“可不是嘛,老刘这手艺,叫‘大力出奇迹’啊!”
“……”
最终。
考核委员会综合评定,给了刘海中一个——六级锻工。
虽然比易中海的七级低了一级,没能冲上八级,但刘海中已经心满意足了。
他穿上衣服,背着手,在人群里溜达。
享受着众人或敬佩或古怪的目光,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。
六级就六级,工资也涨到七十九块五了,比院里那帮穷哈哈强了不知道多少倍。
以后在院里,我看谁还敢不把他这二大爷当回事!
…………
大人物们的表演落幕,看热闹的人群散去大半。
车间里弥漫的燥热,都仿佛冷清不少。
角落里。
还有几个老师傅,在回味刚才刘海中的“神操作”,一个劲儿地憋着笑。
“老李,瞧见没,那叫‘大力出奇迹’!”
“屁!那叫‘莽牛破铁阵’!也就是考核,放平时这料早废了。”
“……”
这些议论声不大,却像一根根针,扎在即将上场的贾东旭心口上。
轮到他了。
站在冰冷的钳工台前,贾东旭手心里的汗把工具都浸得有些滑腻。
两条腿不听使唤,控制不住地轻微发抖。
贾东旭抽到的题目,是给一块小钢板钻孔攻丝。
这活儿。
跟易中海那神乎其技的燕尾槽比起来,简直就是小儿科。
可对贾东旭来说,这块小小的钢板,就是他的龙门。
跳过去就是鱼,跳不过去,就还是那条被人踩在脚下的泥鳅。
他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。
鼻腔里满是机油和铁屑的混合气味。
脑子里,全是秦淮茹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,和她塞给自己煮鸡蛋时说的话:“东旭,加油,考上了,咱家日子就好过了。”
还有院里那些人的眼神,那些若有若无的轻视……
五级工!
一个月六十七块七!
贾东旭猛地睁开眼,拿起划线盘,颤颤巍巍在钢板上划出十字中心线。
手腕一僵,划针尖锐地在钢板上“刺啦”一声,留下一道歪斜的白印。
划歪了!
他心里咯噔一下,脑子嗡的一响,赶紧用油抹布使劲擦掉,重来。
越想划直,手腕就越僵硬。
来来回回擦了三四次。
那几条本该笔直的基准线,愣是让他划出几分波浪起伏的神韵。
额头的冷汗渗出来,顺着脸颊往下淌。
周围几个还没走的工友交头接耳,声音不大,却字字清晰。
“就他这手,还想考级?”
“估计是想钱想疯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不行,我不能慌!”
贾东旭心里怒吼,牙关一咬,索性不擦了。
他拿起样冲,对着那歪歪扭扭的交点,闭着眼,“梆”一榔头砸了下去!
上了台钻,他手忙脚乱地夹好工件,对准冲眼,踩下踏板。
钻头高速旋转着,嗡嗡作响。
或许是心太乱,或许是刚才的样冲就打偏了。
钻头刚一接触钢板,都没来得及吃进料里,就猛地向旁边一滑!
“吱嘎——!”
一声刺耳到让人牙酸的尖叫。
钻头在光洁的钢板上,留下一道又深又长的丑陋划痕。
那个孔,彻底钻歪了。
完了!
贾东旭的脑子彻底空白,眼前发黑,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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