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拳积蓄了十年的压抑、不满、委屈和愤怒。
黄志诚一个踉跄,后退两步才站稳,左脸颊火辣辣地疼。他懵了几秒,但很快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——那是一个警察对线索的怀疑本能,却不是一个“兄长”对“弟弟”该说的话。
“不准你这么侮辱她!”陈永仁双目喷火,拳头紧握,指节发白。
黄志诚捂着脸,疼痛让他更加愤怒:“陈永仁!你打我?我是你上司!”
“你是我上司,但你没资格侮辱我的家人!”陈永仁的声音在颤抖,“分手那段时间她是在等我回头!她一个人打工、攒钱、想方设法联系我,是我躲着她!是我对不起她!
她现在怀孕了,想要一个家,有什么错?你凭什么用你那套怀疑一切的逻辑来揣测她?”
黄志诚放下手,左脸颊已经肿了起来。
他深吸一口气,试图找回掌控感:“好,就算孩子是你的,就算阿May没问题。但你现在结婚,合适吗?
阿仁,做我们这行的,最忌讳感情用事……”
“我感情用事?”陈永仁笑了,那笑容比哭还难看,“黄sir,我当了十年卧底,十年!我最好的兄弟死在我面前,我亲手给他收的尸,还要笑着跟别人说‘这傻×活该’!
我喜欢过的女人,因为我身份不明离开!
我爸临死前,我都不能去看他最后一眼,因为那天我在给社团老大挡酒!”
“我感情用事?我他妈已经没感情了!”
“但现在我想有!我想有个家!我想下班回家有人等我,我想孩子叫我爸爸,我想周末带老婆孩子去公园,像正常人一样!这过分吗?这他妈的过分吗!”
陈永仁吼出这些话时,眼泪终于混着雨水流下来。
十年了,他第一次在黄志诚面前哭,第一次把那些腐烂在心底的伤疤撕开。
黄志诚沉默了。
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——这个他亲手从警校挑出来,亲手送进黑社会,亲手塑造成如今这副模样的男人。
他突然发现,自己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陈永仁想要什么。
他只知道“警队需要”,只知道“案子需要”,只知道“正义需要”。
不知道阿仁跟林耀东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才会性情大变.....
“阿仁……”黄志诚的声音软了下来,试图做最后的努力,“我理解你的心情,但你再坚持一下,就一下。等林耀东的案子结束,我亲自给你主持婚礼,给你孩子当干爹,好不好?
你现在回去,真的会打草惊蛇,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……”
“黄sir。”陈永仁打断他,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,那是一种心死之后的平静,“我要结婚,所以我要回警队。你同不同意?”
黄志诚看着他的眼睛,在那双眼睛里,他看不到丝毫动摇。
十年了,陈永仁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他——不是下属看上司,不是弟弟看兄长,而是一个男人看另一个男人,平等地,决绝地。
“不行。”黄志诚听见自己说,声音干涩,“案子没结束,你不能回。这是命令。”
陈永仁点了点头,仿佛早就料到这个答案。
他抬手抹了把脸,不知道是想擦去雨水还是眼泪。
“好。”
他看着黄志诚,慢慢举起手指,指了指这个他曾视为唯一希望的人。
“扑街。”
“算是我看错人了。”
说完,他转过身,走向天台那扇铁门。
脚步很稳,没有犹豫,没有回头。
黄志诚站在原地,看着他离去的背影。
雨水打在他的脸上,左脸颊的疼痛一阵阵传来。
他想叫住陈永仁,想说点什么,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。
铁门开了又关,陈永仁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。
天台上只剩下黄志诚一个人,和淅淅沥沥的雨声。
他站了很久,直到浑身湿透,才慢慢摸出烟盒,抽出一支烟,却发现烟已经被雨浸湿了。
他捏着那支湿漉漉的烟,突然想起陈永仁刚才说的那句话。
算是我看错人了....
黄志诚苦笑一下,把烟扔在地上,用脚碾碎。
是我看错人了....
....
陈永仁已经看清黄志诚,又或者说他明白了卧底没有未来。
如果是以前,他或许无所谓,但一切都在他见到阿may挺着大肚子的时候发生了改变。
他想要一个未来...
既然黄志诚这边走不通,那只剩下一条路...找林耀东!
根据这段时间的了解,他确信林耀东是一个好人。
他要摊牌!
这天。
陈永仁没有去自己负责的街道巡逻,而是在公司一直等林耀东来。
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百叶窗,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替的条纹。
陈永仁站在窗边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帘边缘粗糙的布料。
楼下街道开始苏醒,摊贩们推着车,准备开始一天的营生。
这些平凡的、忙碌的、脚踏实地的生活景象,曾是他最渴望却最遥不可及的奢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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