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子,像窗外那条波澜不惊的、缓缓流淌的护城河水,表面上平静地滑过。
沈知意的生活,也似乎回到了某种单调的、被压缩在固定轨道上的“平静”。
每天上班、下班,在那间不算宽敞的出租屋里,一个人做饭,一个人吃饭,一个人对着电视发呆。
毛少峰那边,自那次不欢而散、被他用“升职秘书”的大饼暂且稳住后,联系就变得稀少了许多。
偶尔的短信或电话,也只是敷衍了事的问候,或临时起意的、在酒店匆匆了事的见面。
那种感觉,就像一杯不断被兑水的茶,味道越来越淡,最后只剩下了水的颜色,和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变了味的苦涩。
也好,沈知意有时会这样麻木地想。
至少,不必再提心吊胆,不必再去那个满是陌生女人痕迹的、让她感到“脏”的地方。
只是,心里某个角落,那种被利用、被玩弄、被像一块抹布一样随时可以丢弃的钝痛,依然在夜深人静时,隐隐作祟。
但她学会了不去深想,用忙碌的工作和独处的寂静,来填充、来麻痹。
这天,傍晚时分,天空是一种灰蒙蒙的、带着淡淡橙红色的调子。
沈知意刚下班回来不久,正换了家居服,准备随便下点面条打发晚餐。
门铃就响了。
从猫眼里看到是杨小华那张带着笑意的、风风火火的脸,她心里那点沉甸甸的东西,仿佛被撬开了一道缝隙,透进了一丝光。
她打开门。
“哟,我们沈大局长,又在家啃馒头就咸菜呢?”杨小华拎着两个精致的纸袋,一脚就跨了进来,熟门熟路地换上拖鞋,嘴里还不闲着。
她今天穿了件剪裁利落的风衣,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,妆容精致,一副刚从什么重要场合下来的样子,但眉眼间的疲惫,也是藏不住的。
只有在沈知意这里,她才会露出这种毫不设防的、带点咋咋呼呼的真性情。
沈知意关上门,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:“哪能呢,正准备下面条。你怎么有空过来?”
“嗨,别提了,陪几个意大利佬谈了一天的生意,舌头都打结了。”杨小华把袋子放到小餐桌上,“喏,给你带点稀罕玩意儿。正宗的意式熏鱼,还有一瓶他们那什么……酒庄出的红酒,吹得天花乱坠的,尝尝。”
沈知意凑近看了看那包装精美的熏鱼,一股混合了香草和烟熏味的、对她来说有些过于浓烈的气味飘了出来。
她微微皱了皱眉,“这味道……闻着就……挺冲的,怕是吃不惯。还不如楼下王阿姨做的熏鱼呢。”
杨小华一边从袋子里掏出开瓶器,一边笑骂:“你啊,就是个地道的中国胃!天天面条馒头的,也该开开洋荤了!”
她手法熟练地将螺旋钻旋进软木塞,发出轻微的“吱吱”声。“这酒,据说不错,我喝着也就那样,你尝尝。”
沈知意拿过酒瓶,看了看上面的标签,全是看不懂的意大利文,只认出了一个挺靠前的年份。
她无奈地摇了摇头,“真是可惜了这好酒了。到了我这,连个像样的下酒菜都没有,就我这清汤寡水面条,配它,简直是糟蹋。”
“熏鱼不是菜啊?”杨小华已经拔出了木塞,一股醇厚的酒香弥漫开来。“将就吃点呗。”
“真吃不惯那味儿。”沈知意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,单手托着腮,看着杨小华倒酒,“还不如……来两串烧烤呢,就咱俩上大学时,老去后街吃的那家。”
她的语气里,带上了一丝久违的、属于过往的轻松。
杨小华动作一顿,抬眼看她,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心疼。
她知道,沈知意是想那段最简单、最没心事的日子了。
她什么也没说,放下酒瓶,直接掏出手机,手指在屏幕上啪啪啪一阵点,电话接通,她的声音立刻切换成了那种带着不容置疑的爽利腔调:“喂!老刘!是我,杨小华!”**
“赶紧的,给我烤点儿串儿送过来!地址我发你!”
“对,就老样子!羊肉、板筋、鸡翅、韭菜、金针菇……多放辣椒面和孜然!”
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什么,杨小华眉头一竖:“忙?忙什么忙!我管你忙不忙!你杨姐想吃的东西,你就得麻溜地给我送过来!听见没有?”
“要多久?”她瞥了一眼桌上的酒,“半个小时?行!赶紧的啊!”
“对了!”她又补充一句,“辣椒!多放!我姐妹就好这口!”
说完,也不等对方回应,“啪”地一声就挂了电话。
动作行云流水,干脆利落。
沈知意看着她,忍不住抿嘴笑了,那笑意终于抵达了眼底一丝。
“你呀……”她端起杨小华推过来的酒杯,浅浅抿了一口,感受着那复杂的果香和单宁在口中化开,“还是这么霸道。这个点,正是人家生意最好的时候,你还不让人好好做生意了?”
“嘿!”杨小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,一屁股坐在沈知意对面,“我的生意难道就不是生意了?他老刘要不是当年我帮衬他,他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开起烧烤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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