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从那晚撕破脸皮的对峙之后,家,对于毛少峰来说,就变成了一个无形的战场。
空气中仿佛时刻弥漫着一种冰冷的张力。
谢云霞不再哭闹,也不再直接质问,她变得异常的沉默和……疏离。
她依旧会为毛少峰准备好一日三餐,将他的衬衫熨烫得笔挺,但这一切,都像是在完成一项程序化的任务,不带一丝温度。
她的眼神,不再是以往那种带着依赖或关切的目光,而更像是一台高精度的扫描仪,冷静地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毛少峰的一举一动,每一个细微的表情,每一通电话的语气。
这种无声的审视,比任何狂风暴雨都更让毛少峰感到窒息和……心惊胆战。
毛少峰心里清楚,这次的危机,远未过去。
他必须做点什么来挽回,至少……要稳住局面。
他收敛了所有的心思,推掉了一切不必要的应酬,每天准时回家,极力扮演着一个“悔过自新”、“顾家好男人”的角色。
但谢云霞的态度,始终是那样不冷不热,像一块捂不热的寒冰,让他所有的表演,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,无力又尴尬。
就在这种令人煎熬的氛围中,一个重要的日子临近了——岳父的生日。
这对毛少峰来说,无疑是一个天赐的良机。
岳父谢老爷子,可是他命中的贵人,也是他仕途上最重要的倚仗之一。
当年,他一个毫无背景的穷小子,能有今天的地位,全赖岳父的赏识和提携。
在老爷子面前,他从来都是毕恭毕敬、感恩戴德的。
更何况,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,如果能借着给岳父过生日的机会,好好表现一番,不仅能讨好老爷子,更能在谢云霞和所有亲戚面前,重塑自己“好女婿”的形象,缓解一下紧张的夫妻关系。这简直是一箭双雕。
周五晚上,毛少峰特意提前回了家。
客厅里,谢云霞正踩着凳子,默默地擦拭着客厅落地窗的玻璃。
夕阳的余晖透过刚刚擦过的玻璃,洒在她纤细的身影上,竟透出一种孤寂的倔强。
毛少峰深吸一口气,脸上堆起殷勤的笑容,凑了过去。
“云霞……”他的声音,带着刻意放柔的语调,“这个周末……就是爸爸的生日了。咱们……该给老人家准备点什么礼物好啊?”
谢云霞擦拭玻璃的动作,没有丝毫停顿,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。
只有抹布划过玻璃时发出的“吱嘎”声,在寂静的客厅里回响。
一股尴尬的气氛,瞬间弥漫开来。毛少峰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,但他很快又调整好情绪,耐着性子,继续用那种讨好的语气说道:“你看……要不这样安排,行不行?”
“我在世纪大酒店订个大包间,摆上两桌。反正……单位能签单,也方便。”他仔细观察着谢云霞的反应,“再订一个最大号的、最好的生日蛋糕。然后……”
他顿了顿,抛出了一个自认为很有分量的提议:“我想办法,去弄一瓶有些年份的茅台来!爸爸不是最好这一口吗?咱们好好给他庆祝庆祝!”
说完这些,他满怀期待地看着谢云霞。世纪大酒店是本市最高档的酒店之一,能在那里设宴,本身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;而有年份的茅台,更是有价无市的硬通货,既能投岳父所好,又能彰显他的“孝心”和“能力”。
他觉得,这个安排,应该足够有诚意了。
终于,谢云霞停下了手中的动作。
她缓缓地转过身,从凳子上下来,站在毛少峰面前。
夕阳的光线,勾勒出她清瘦的侧脸,她的表情,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。
她抬起眼,目光淡淡地扫过毛少峰那张写满了“期待”和“讨好”的脸,眼神中,没有惊喜,没有赞同,甚至……连一丝嘲讽都没有。只有一种……深不见底的淡漠。
她看了他几秒钟,然后,用一种极其平淡的语气吐出了两个字:
“随你。”
这轻飘飘的两个字,像两粒冰冷的石子,投入了毛少峰满怀期待的心湖,甚至没有激起一丝涟漪。
没有意见,没有补充,没有……任何情绪。仿佛这件事,与她毫无关系。仿佛他毛少峰,只是一个在自说自话的陌生人。
这种彻头彻尾的冷漠和无视,比直接的反对和指责,更让毛少峰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难堪和……无力感!
他张了张嘴,还想再说点什么来挽回这尴尬的局面,比如问问需要邀请哪些亲戚,或者礼物除了酒还需要什么……
但谢云霞已经重新转过身,拿起抹布,继续专注地擦拭着玻璃,完全将他晾在了一边。
毛少峰站在原地,看着妻子那冷漠的背影,一股混合着憋闷、恼怒和……一丝狼狈的情绪,在胸腔里翻涌。
他知道,谢云霞是大学老师,知识分子,她不会像市井妇人那样撒泼骂街,但她这种“冷战”的功夫,才是真正的……杀人诛心!
她用这种方式,清晰地划出了一道界限,告诉他:你的表演,我在看。但你,已经不值得我投入任何情绪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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