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霜华城的第七日清晨,车队驶入了真正的北域腹地。放眼望去,天地间只剩白茫茫一片,连绵的雪丘如同凝固的巨浪。拉车的骏马早已换成了耐寒的雪域矮马,这种马匹虽不高大,但蹄子宽厚,能在深雪中稳步前行。马脖子上挂着的铜铃在寒风中发出清脆的声响,这是北域商队防备雪盲的土法子。
再往前就是白毛风地带了。慕容白指着远处一道隐约可见的山脉,那里的天空呈现出诡异的灰白色,那里常年刮着夹带冰晶的暴风,能在一炷香内把人冻成冰雕。我十岁那年随父亲经过那里,亲眼看见一个商队连人带马被冻成了冰柱。
正午时分,车队在一处背风的山谷扎营。林小婉忙着给马匹喂食掺了辣椒的豆饼,这是北域旅人防寒的土方。云宸则带着几个年轻人在雪地里挖坑,准备搭建临时的雪屋过夜。
这雪屋的造法,还是我祖父教的。慕容白一边用雪刀切割冰块,一边说道。他的动作娴熟优雅,每一刀都恰到好处,寒玉山庄的祖训,庄中子弟年满十岁都要学会在冰原求生。记得我第一次独自在雪屋过夜时,吓得整晚不敢合眼。
夜幕降临时,众人挤在温暖的雪屋中,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。钱教头取出一壶烈酒,这是用雪莲和鹿血炮制的驱寒酒,酒液呈琥珀色,在火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。
三十年前,我跟着老帮主走过这条路。钱教头抿了一口酒,独臂微微发抖。火光映照着他脸上的伤疤,显得格外狰狞,那时是为了追查一伙马贼,他们在冰原上专抢商队,杀人抛尸。有一次我们追踪了三天三夜,最后在一片冰川上找到了他们的营地...
慕容白闻言抬头:雪狼团?家父也曾与他们交过手。
正是。钱教头眼中闪过追忆之色,那伙马贼的头领使一柄弯刀,刀法诡异得很。最后是老帮主用雪飘人间剑法,才将其制服。那一战,我这条胳膊就留在了冰川上。
林缝注意到,当钱教头提到雪飘人间时,慕容白执酒的手微微一顿。这招剑法,正是寒玉山庄的独门绝学。
次日清晨,车队抵达了一个建在冰湖旁的小镇。镇子不大,但异常热闹,这里是北域商道的重要中转站。镇中央的集市上,各族商人混杂一处:有关外来的皮货商,有西域的香料贩子,甚至还能看到几个来自极北之地的人。这些雪族人皮肤白皙如雪,发色银白,瞳孔是罕见的冰蓝色。
新鲜的冰湖鱼!一个裹着熊皮的老汉在吆喝,他面前的木桶里,几条银鳞大鱼还在蹦跳。老汉的摊子前围满了人,这种生活在冰湖深处的银鳞鱼是北域的特产,肉质鲜美,据说有驱寒暖身的功效。
林小婉好奇地凑近,却被鱼腥味熏得后退一步。卖鱼老汉咧嘴一笑,露出镶金的门牙:小姑娘是南边来的吧?这冰湖鱼得用雪水炖,配上年份的松菇,那才叫鲜!要不要来一条?保证让你吃了还想吃!
集市另一头,几个雪族人在交易兽皮。他们交易的雪熊皮完整无损,只有眉心一处箭孔,显示猎手技艺的高超。这些雪族人交易时很少说话,只用简单的手势和眼神交流,显得神秘而高贵。
这是上等的雪熊皮。一个雪族少女用生硬的汉语说道,她的声音如同冰雪碰撞般清脆,铺在雪屋里,再冷的天也能睡个暖和觉。少女的眼中带着几分好奇,似乎对林缝这些外来者很感兴趣。
慕容白用雪族语与那少女交谈几句,回来时面色凝重:她说,最近冰原上不太平。有几个游牧部落整族消失,只在雪地里留下打斗的痕迹。更奇怪的是,有些尸体上带着黑斑,像是中了某种邪术。
午后,众人在镇上的雪驼客栈歇脚。老板娘是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,一边给他们斟上热奶茶,一边絮叨:几位客官往北去可得小心,寒玉山庄那边...最近怪事不少。她压低了声音,神秘兮兮地说:说是半个月前,山庄后山突然冒出黑气。有樵夫看见,黑气里影影绰绰的,像是有东西在动。吓得现在都没人敢往那边去了。
林缝与慕容白对视一眼,放下茶碗:老板娘详细说说?可有人亲眼见过那黑气里的东西?
唉,说是像人又不像人。老板娘左右张望了一下,声音更低了,前街的王铁匠说他半夜起来小解,看见几个黑影往山庄方向飘,脚不沾地的,吓得好几天没睡好觉。
就在这时,客栈外传来一阵骚动。众人出门一看,只见一队穿着寒玉山庄服饰的人马正疾驰而过,马蹄在积雪上溅起一片雪雾。为首的是个面容冷峻的中年人,与慕容白有几分相像,但眉宇间多了一丝阴鸷。
是二叔...慕容白喃喃道,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剑柄,他这么急着要去哪?而且带的都是生面孔,不是庄里的老人。
是夜,众人在客栈住下。林缝难以入眠,推开窗户望着北方的星空。北域的夜空格外清澈,银河如练,但他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他们。这种感觉如影随形,让他心生不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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