帝国摄政的静室,依旧是那片仿佛被时间所遗忘的、充满了古泰拉时代遗物的朴素天地。
古泰拉的数学书籍静静地躺在书架上,传统银河模型的浑天仪在角落里散发着黄铜的温润光泽,登月的那段黑白影像,依旧在房间的中央,无声地、循环播放着。
这里的一切,都与外界那个只信奉“铁血”与“征服”的帝国,格格不入。
当赫克托的身影,在一名禁军的引领下,无声地踏入这间房间时,帝国摄政马卡多,正背对着他,凝视着那段属于过去的影像。
他的背影,依旧瘦削,却又带着一种仿佛能将整片星空都背负起来的沉重。
“法比乌斯·拜尔。”
马卡多没有回头,他那苍老的声音,平静地响起,却像一柄无情的刻刀,直接剖开了此次会面的核心,“一个有趣的名字。在我的档案库中,关于他的记录,最早可以追溯到第三军团刚刚组建的初期。
他一直都是军团中最出色的药剂师,也是……最不安分的那个。他曾不止一次地,向帝皇本人,提交过关于‘优化’阿斯塔特基因种子的提案。但每一次,都被以‘存在不可控风险’为由,驳回了。”
“看来,他最终,还是找到了另一条……绕开‘审批’的捷径。”
赫克托沉默地,将那个沉重的静滞容器,轻轻地放在了房间的中央。然后,他将一块数据板,恭敬地,呈递了上去。
“摄政大人,这是阿尔坎贤者对这柄‘拉尔之剑’的初步数据分析报告。”他的声音,同样平静,不带丝毫的情绪波动,“从‘器’的层面看,它正在‘死去’。”
马卡多缓缓转过身,他那双仿佛承载了人类数万年历史的眼睛,落在了那份数据板上。他没有去接,只是静静地看着。
“它的能量衰减曲线,不符合任何已知混沌物品的熵增模型。”
赫克托继续陈述道,他的语气,如同在进行一场最客观的学术报告:“它内部那股充满了‘诱惑’与‘腐化’的混沌信息素,正在失去活性。按照阿尔坎贤者的计算模型,大约在三个泰拉标准年后,它将彻底变成一柄……除了材质特殊之外,毫无任何灵能效应的凡物。”
“一个……正在自我净化的混沌武器?”
马卡多的声音中,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、充满了讽刺意味的疑问。
“这可真是……闻所未闻。”
“是的,大人。”赫克托点了点头,“从‘器’的角度看,这确实是一个无法被逻辑所解释的奇迹。所以,在归途之中,我斗胆,用另一种方式,对它,进行了一次‘诊断’。”
他从怀中,取出了那三枚早已被他盘玩得温润如玉的六角螺母。
“我用家祖所传的《易经》,为它,卜了一卦。”
马卡多的眼中,闪过了一丝真正的好奇。他知道,这,才是眼前这个凡人少年,真正要向他呈递的……“报告”。
“本卦,为‘火风鼎’。”赫克托的声音,变得悠远而深邃,仿佛在吟唱一首古老的歌谣,“鼎者,国之重器,取新也。从卦象上看,此物,确实是一件拥有着巨大价值与变革之力的宝物。”
“但是,”他话锋一转,“此卦之中,第五爻为动爻。九五,鼎,黄耳金铉,利贞。此为全卦最吉之爻,象征着此器华美、坚固,且充满了有利于坚守正道的力量。这,也正是这柄剑,此刻所呈现出的状态——无害,且正在‘自我净化’。”
“《易经》的精髓,在于‘变’。当这最吉的动爻发动,其之卦,便会发生翻天覆地的逆转。”
赫克托的语气,在这一刻,变得无比凝重。
“其之卦,为‘天风姤’。”
“上乾下巽,一阴初生,承于五阳之下。此为大凶之兆,象征着,在那看似刚健、光明的表象之下,一个最微弱、却也最致命的‘阴’之因素,已经悄然侵入!”
“卦辞有云:勿用取女,不可与长也。”
赫克托抬起头,直视着帝国摄政,一字一顿地,说出了他最终的、石破天惊的结论。
“大人,这柄剑,是假的。”
“它,是一场充满了欺骗与危险的、致命的‘艳遇’。是一出……完美的‘金蝉脱壳’。”
整个静室,陷入了长久的、死一般的寂静。
只有那段记录着人类第一次踏上月球的黑白影像,依旧在无声地、执着地,循环播放着。
马卡多没有像赫克托预想中那样,表现出任何的震惊或愤怒。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,那张如同古老地图般的脸上,没有任何表情。
但赫克托的“望气术”,却清晰地“看”到,这位活着的传奇,他那片原本如同古井般波澜不惊的、深紫色的灵能气场,在听到“金蝉脱壳”这四个字的瞬间,猛地,向内收缩了一下!
“证据。”
许久,马卡多才缓缓地,吐出了这两个字。他的声音,依旧苍老,却冰冷得如同星际空间的真空。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