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清溪村裹在一层薄雾里,空气湿得能拧出水分。李云谦刚推开药庐门,就见院角的艾草叶上凝着串珠似的晨露,风一吹,“嗒嗒”落在石板路上,洇出细碎的湿痕。灶房里的陶锅已经架好,他往锅里添了泉水,刚要往灶膛里添柴火,抬头望见天边堆着厚重的乌云,像浸了水的棉絮,压得很低,看样子是要下雨了。
他转身回到案几前,把昨日采的薄荷摊开,细细翻晒。竹筛里的薄荷叶翠绿饱满,带着河边的清润气息,指尖一碰,还能感受到残留的水汽。案几上,那颗小石头送的白色小石子被晨光映着,泛着柔和的光,旁边摆着张婶送的葱花饼碎屑,还有几颗没吃完的野山楂,透着过日子的烟火气。
刚筛了一半薄荷,院门外就传来“咚咚”的敲门声,力道急而沉。李云谦起身开门,见是村西头的刘大叔,他裤脚沾着泥,额头渗着汗,语气急促:“云谦先生,快!我家老婆子突然头晕得厉害,躺床上起不来,还恶心想吐!”
“别急,我拿药箱就来。”李云谦安抚道,转身进屋拎起墙上挂着的棕色药箱,里面整齐码着脉枕、银针、常用草药和绷带,“你先走,我随后就到,路上慢着点,雾大滑脚。”刘大叔连连道谢,转身冲进薄雾里,脚步匆匆踩碎了满地晨露。
李云谦锁好药庐门,快步跟了上去。路上的雾气越来越浓,能见度不足丈远,远处的房屋和树木都裹在白茫茫的纱幔里。泥土路被晨露浸得松软,踩上去“噗嗤”作响,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,耳边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和远处隐约的鸡鸣。
刘大叔家在村西头的坡下,院子里种着几棵老槐树,树叶上挂着的露珠见人来,簌簌往下掉。进屋时,刘大婶正躺在床上哼哼,脸色苍白,眼睛闭着,眉头拧成一团。“先生可算来了!”刘大叔搓着手,声音带着哭腔,“刚才还好好的,突然就头晕,说天旋地转的。”
李云谦放下药箱,让刘大叔扶着老婆子侧躺,自己坐在床沿,指尖搭在她的手腕上。脉象浮而无力,是低血糖伴着受了潮气的缘故。“大婶是不是今早没吃饭?”他轻声问。刘大叔一拍大腿:“可不是嘛!她想着早点去地里拔草,没顾上吃!”
“问题不大,先喂点温糖水。”李云谦起身,从药箱里拿出纱布包着的红糖,“冲一碗温的,慢慢喂她喝下去,我再扎两针缓解头晕。”刘大叔连忙应声去灶房,李云谦则取出银针,在刘大婶的太阳穴、内关穴轻轻扎下,手法又快又稳。
半碗温糖水喂下去,刘大婶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,眼睛慢慢睁开,头晕的症状轻了不少。“多谢先生……”她虚弱地说。李云谦拔下银针,叮嘱道:“以后可不能空腹干活了,尤其是早上天凉,容易出岔子。我再给你开副祛湿健脾的药,回去煮着喝,连喝三天就好了。”
临走时,乌云已经压得更低,风里带着雨丝的凉意。刘大叔硬要塞给他一篮子刚摘的黄瓜,李云谦推不过,只好收下,又从药箱里拿出两包红糖留下:“让大婶多喝点红糖水,补补气血。”
往回走时,雨点已经落了下来,“吧嗒吧嗒”打在树叶上、泥土上,渐渐汇成淅淅沥沥的雨声。李云谦加快脚步,回到药庐时,衣衫已经沾了不少湿气。他推开房门,一股混合着草药香和潮湿气息的暖风扑面而来,灶房里的泉水还在陶锅里温着,泛起细密的涟漪。
他换下湿衣服,往灶膛里添了些柴火,火苗“噼啪”窜起,烘干了屋里的潮气。雨越下越大,敲打着药庐的木窗和屋檐,发出“哗啦啦”的声响,像一首轻快的曲子。李云谦坐在案几前,继续筛拣薄荷,雨声伴着草药的清香,让人心里格外安宁。
刚筛完薄荷,院门外传来“吱呀”一声,是村里的李婆婆,手里撑着一把油纸伞,裤脚卷到膝盖,脚上沾着泥:“云谦先生,在家吗?我家小孙子有点发烧,想让你给看看。”
“快进屋躲雨。”李云谦连忙起身迎出去,接过李婆婆的油纸伞,甩了甩上面的雨水,“孩子在哪儿?没淋着雨吧?”
“在外面呢,他爷爷抱着。”李婆婆指着门口,李爷爷正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站在屋檐下,孩子裹在小被子里,小脸通红,耷拉着脑袋。李云谦让他们进屋,把孩子放在炕边,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,滚烫。
“多久了?有没有咳嗽流鼻涕?”他轻声问。李婆婆答道:“今早起来就有点热,刚才睡了一觉,烧得更厉害了,也没咳嗽流鼻涕。”李云谦给孩子搭了脉,又看了看舌苔,笑道:“没事,是受凉引起的外感发热,不严重。”
他转身从药柜里抓了柴胡、黄芩、金银花等清热解表的草药,用牛皮纸包好:“回去煮水喝,三碗水熬成一碗,温着喂孩子喝下,出点汗就好了。记得多给孩子喝温水,别捂太厚。”又从抽屉里拿出几片退热贴,递过去,“贴在额头,能缓解点不适。”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