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还没亮透,巷子里的晨雾像薄纱似的飘着,李云谦刚睁开眼,就听见窗外传来“哗啦”的扫地声——是陈叔在扫修鞋摊前的青石板。他指尖先触到枕边的薄荷绿布偶,软绒蹭过掌心时,想起昨晚和阿月约好要摘石榴花,翻身时又特意避开白色布偶,怕碰掉上面还沾着的薄荷碎,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,这才利落地下了床。
穿衣服时,他从衣袋里摸出阿月给的小石子袋,指尖捏着那颗浅绿的石子转了两圈——石面光滑,纹路像极了上次采的薄荷叶脉络,随手就放在调料罐旁的木架上,正好和罐子里深褐的桂皮形成浅淡对比,看着倒添了几分趣致。又从竹篮里拿了块槐花糕,咬了一小口,清甜的米香混着槐花的淡香漫开,糕体还带着点余温,是王婶昨晚特意让阿月带来的,说早上垫肚子正好,不占胃口。他边吃边收拾案台,把昨晚滤好的卤汁盖紧木盖,又检查了一遍装香料的陶罐,确认八角和陈皮还够下午卤鸡用,才拎着空水桶往井边去——得先把早上用的水打满,免得待会儿摘完花回来手忙脚乱。
刚到井边,就见陈叔拎着布包迎过来,布角还沾着点鞋线的棉絮。“云谦,布鞋做好了,你试试合不合脚。”陈叔把布包递过来时,眼神里带着点期待。李云谦接过先掂了掂,布料厚实却不沉,展开看时,黑布鞋面浆得挺括,白底纳的是“千层底”,针脚密得几乎看不见缝隙。他坐在井边的石阶上试穿,脚掌刚贴住软布鞋底,就觉得妥帖得很,踩在青石板上竟没什么声响——陈叔特意把鞋底纳得软了些,怕他整天站着卤肉脚疼。“陈叔,这鞋太合脚了,比我之前穿的那双还舒服。”他说着就起身往铺子里走,“您等会儿,我把卤猪蹄切一块给您,再拿两块槐花糕,您带回去给孩子尝尝。”陈叔连忙摆手:“不用不用,一双布鞋而已,哪用这么客气。”李云谦却已经掀开了装卤味的木盆,挑了块皮厚肉嫩、还带着点薄荷香的猪蹄,用干净油纸仔细包好,又从竹篮里拿了两块槐花糕,一起塞进陈叔手里,语气没容推辞:“您收下,不然下次我鞋坏了,可不敢再麻烦您了。”陈叔拗不过他,只好收下,临走时还反复说:“下次修鞋可别给东西了。”
送走陈叔,巷口就传来阿月清脆的声音。李云谦抬头时,正看见女孩拎着竹篮跑过来,发梢沾着点晨露,额角还有细密的汗珠——想来是怕迟到,跑快了些。他快步迎上去,先伸手接过竹篮,指尖触到篮沿的温度,是温的,心里立刻明白:阿月出门前特意用布裹过篮子,怕晨雾打湿篮底,影响装石榴花。“云谦哥,我娘说野菜包子还在蒸笼里温着,摘完石榴花再去吃正好,免得凉了伤胃。”阿月说着就要去铺子里看石子的摆放,李云谦却轻轻拉了拉她的胳膊,指了指巷尾的方向:“先去摘花,晚了太阳出来,花瓣被晒蔫了,蒸着就不鲜了。”阿月点点头,跟着他往巷尾走,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雀,嘴里还不停说着早上的事:“我娘今天蒸包子时放了点虾皮,说能提鲜,等会儿你尝尝,肯定比上次的还好吃。”李云谦听着,偶尔应一声,目光却总落在她身前——巷子里的青石板偶尔有凸起,怕她没注意绊倒。
到了石榴树下,李云谦先踮脚试了试高度,伸手就能够到最顶端那朵开得最艳的红花。“你站在台阶上,别靠近树干,树皮糙,怕刮到你衣服。”他对阿月叮嘱道,自己则往前站了半步,指尖捏住花瓣根部轻轻一旋,一朵完整的石榴花就落进掌心,花瓣边缘的夜露滴在他手背上,凉丝丝的,带着点淡淡的花香。接连摘了七八朵,他都先放在自己手心里,等攒够一把,才小心翼翼地递到阿月手里,让她轻轻放进竹篮里。“放的时候轻一点,别把花瓣压折了。”他看着阿月动作轻柔地摆花,嘴角不自觉往上扬——女孩的指尖很细,捏着花瓣时像在捧着什么珍宝。摘到中间枝桠时,他忽然发现有朵花旁边还藏着颗青绿色的小石榴,比拇指还小,表皮还带着细密的绒毛。他伸手摸了摸,果皮硬得很,转头对阿月笑:“你看,这里有颗小石榴,等秋天熟了,咱们再来摘,到时候我给你做石榴汁,放些冰糖,甜丝丝的。”阿月凑过来看,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,连连点头:“好啊好啊,到时候我还帮你洗石榴籽。”
摘够半篮花时,竹篮底已经铺了一层火红的花瓣,看着格外惹眼。李云谦拎起竹篮时,特意把篮子往自己这边靠了靠,免得阿月伸手碰到篮沿沾了露水。往回走的路上,晨雾渐渐散了,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下来,在青石板上织出细碎的光斑。阿月忽然想起什么,从口袋里掏出颗用手帕包着的青杏:“云谦哥,这个给你,是李爷爷早上塞给我的,说比上次的更甜些。”李云谦接过,先擦了擦表皮的绒毛,咬了一口,酸意先漫开,紧接着就是清甜,正好解了刚才槐花糕的甜腻。“确实比上次甜。”他说着,把剩下的半个递回给阿月,“你也吃,别都给我。”阿月却摇头:“我早上已经吃过一颗了,这颗是特意留给你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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