轰——!
杀——!
城墙!冲上城墙!
放箭!倒油!
震耳欲聋的嘶吼已经持续了整整两天。阿兰尼斯,艾瑞亚王国的心脏,在女伯爵索拉的疯狂围攻下,彻底化为了一座血肉与钢铁的巨型绞肉机。
瓦莱里乌斯将军的铁血防线与叛军黑色的潮水,在百米高的城墙上反复撕裂、碰撞。生命在这里是第一消耗品。每一秒都有士兵在惨叫中被长矛贯穿,钉死在城垛上。每一刻都有人被滚烫的金汁浇淋,化为焦炭。血染红了天空,火烧焦了大地。
这是地狱。
但这一切,这震天的喊杀声,这刺鼻的血腥味,这场决定王国命运的豪赌,对某个人而言,不过是背景音乐。
西城墙后方五百米,一座毫不起眼的、被浓烟熏黑的石质建筑内。皇家第三重型投石机工坊。这里是战场的心脏之一,却也是战场上最安静的孤岛。
咔……咔……咔……
清脆、急促的金属敲击声艰难地穿透着外界的喧嚣。
一个身影。一个肥胖、满头大汗、神情极度紧张的中年男人。马里恩,首席城防工程师。他的手在颤抖,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巨大的金属怪物。
“巨蝎”。第三重型投石机。它是瓦莱里乌斯手中最强的王牌,能将五百磅重的开花巨石投出两公里远,是叛军指挥中枢的噩梦。
但,它哑了。半小时前,一次过度的强行发射后,它最核心的魔导驱动齿轮崩了。
“一个小时!”传令兵那杀人般的嗓音还在他耳边回响,“马里恩!你这头肥猪!将军给你一个小时!如果巨蝎不能再次歌唱,你就提着你的猪头去见他!”
马里恩在恐惧。他的学徒们早在第一波箭雨时就吓跑了。该死的懦夫。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。他必须修好它,他要活命。
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,那汗混着油污,辣得他眼睛生疼。他艰难地弯下腰,背过身,去拿工具台上的特制扳手。
“就……差……最后……一颗……”
他完全没有注意到。在他头顶,那十米高的、交错黑暗的房梁之上。一个身影。不,那不是身影,那是一片更浓的黑暗,一片仿佛有生命的阴影。
她。回响。
她已经趴在那里半个小时了。她看着这个肥胖的男人表演。她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那浓郁的恐惧与焦躁的气味。她喜欢这种味道,这是猎物在死亡前最甜美的芬芳。
女伯爵索拉?回响的脑海中闪过那个愚蠢而美丽的脸庞。她看不起那种浮夸的野心,但她喜欢索拉的金币。她更喜欢索拉带来的这场盛大的混乱。混乱是她的舞台,是她最好的帷幕。
之前控制那些大臣?那不叫刺杀,那叫育儿,无聊透顶。而现在,这血与火的交响乐,这才是真正的艺术。她不再需要扮演,她只需要杀,杀最关键的人,用最无声的方式。
她享受这种感觉,享受自己化身为战争天平上那根决定胜负的羽毛。而马里恩,可怜的马里恩,他就是那个支点。现在,回响要抽走这个支点。
她动了。就在马里恩肥胖的身躯刚刚背对她、弯下腰的那一秒。她不是跳下来的,她是滑。她松开手脚,任由自己如同一滴黑色的雨水,无声无息地落下。目标不是马里恩,是他脚边那堆凌乱的破旧麻袋。
噗。一声轻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声音,比老鼠的脚步还轻。她落地了。马里恩丝毫未觉。他终于拿到了那该死的扳手。他咒骂着,费力地直起身子。他转身,转向那台巨蝎,也转向了那片刚刚落在他背后的死亡阴影。
一步。回响迈出了一步。马里恩毫不知情,外界的轰鸣掩盖了一切。两步。回响已经贴在了他的背后。她甚至能闻到他头发里那酸臭的油味。她的手缓缓抬起,手中握着一柄漆黑的细刺。那不是匕首,那是她无声兄弟会的杰作,影之吻,淬炼了一百零八种神经毒素,一滴足以麻痹一头巨龙。
她准备刺入,从他的后颈第七节脊椎。完美,无声,迅捷。
就在这一瞬。
“嗯?”马里恩站住了。他没有继续走,他停在原地。他猛地吸了吸鼻子。“该死,这什么味道?”马里恩转过了头。他不是转身,他只是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。
回响那即将刺出的手僵住了。她如同雕塑瞬间凝固在阴影里。她的心跳都停了半拍。味道?她用了敛息膏,怎么可能有味道?
马里恩疑惑地耸了耸鼻子。“妈的……好像是什么花香?”他骂骂咧咧地转回了头。“管他妈的什么味道,老子的脑袋才最重要。”他再次迈开脚步走向巨蝎。
呼……回响在心里无声地吐出了一口气。花香?她低头闻了闻自己的手腕。该死,是索拉。那个愚蠢的女伯爵,今早递给她任务金币时,她那该死的手套上那浓郁的玫瑰精油沾上了。该死的,业余的蠢货。她心中涌起了一丝真正的杀意。
差一点,差一点她回像就因为一个愚蠢的雇主暴露了。不可饶恕。她决定了,这是最后一单。拿到尾款,她就要让索拉永远闭嘴。没有下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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