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都。
泥瓦巷。
在艾瑞亚王国引以为傲的恢弘和秩序之下,这座城市最阴暗、最拥挤的角落,正如同被瘟疫啃食的伤口,开始溃烂。
医生阿里斯。
他那张本应属于理想主义者的清秀面容,此刻被焦虑和疲惫****扭曲得不成人形。他没有时间去关注遥远的骸骨平原上圣辉之刃的殊死一搏,他只被困在眼前这场无声、无形的精神瘟疫中。
“低语病。”
这个他自己命名的代号,此刻听起来如同地狱的低语,每天都在他耳边循环。
“不行!不能再这样下去了!”
阿里斯猛地将手中那杯已经冷却的劣质红茶砸在桌上,茶水溅得到处都是,但他毫无所觉。他的眼中充满了绝望。
这座临时设立的诊所,原本是泥瓦巷的废弃仓库,此刻却挤满了病人。他们没有咳嗽,没有发烧,没有外伤,他们的痛苦,直接作用于灵魂。
“我听到了……他们在唱歌……淤泥在唱歌……”
“不!别看我!你是假的我!我不是我……”
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我的心跳……跟水泵一样……”
那些呓语、梦游、幻听、集体性焦虑,像潮水一样淹没着他。阿里斯每天都会在数百个破碎的意识中挣扎,试图从中抽丝剥茧,找到病因的一丝线索。
无效!
所有的传统疗法都无效!镇静剂只会让他们安静片刻,醒来后症状更加剧烈;催眠术无法深入他们被异物侵占的潜意识;圣水?那不过是富人们自我安慰的把戏。
“根源!必须找到根源!”
阿里斯猛地冲到他的简陋****实验台前。那里摆放着他最宝贵的发现:一个肮脏的玻璃培养皿,里面盛放着从公共喷泉中采集来的水样。
他将水样在油灯下稀释,然后小心翼翼地滴到他那台破旧的显微镜载玻片上。
他的脸紧紧地贴在冰冷的目镜上,他的呼吸凝滞。
视野中的世界,是一个微观的地狱。
他看到了。
在放大了数百倍的水滴中,并非是普通的细菌或霉菌,而是一些他从未在任何教科书上见过的“东西”。
它们并非是固定的细胞,而是一种半透明、晶状、又带着金属光泽的“颗粒”。它们没有细胞核,没有细胞壁,它们仿佛是纯粹由能量构成的生命。
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,它们并非**是被动地漂浮。
它们在蠕动。在收缩。在有规律、有目的地移动。
“它们是活的……但不是生物的形态!”
阿里斯的手猛地颤抖了一下,他下意识地将焦距调得更加精准。
他看到了!
那些晶状颗粒,在靠近一个死去的原生动物时,并非是吃掉它。它们只是将自身附着在原生动物的体表,然后,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,“消化”掉了它内部的奥术能量残留!“这是……奥术粒子的同化!”
阿里斯的脑海中爆发出了一阵轰鸣。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解释这一切的词汇。
这是一种活体的魔法病毒。它不仅在破坏身体的细胞,它在破坏人体内那个更精微、更隐蔽的魔力场!
它们通过水源进入人体,然后在人体的魔力场中,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进行增殖,并且,它们的增殖并非是随机的。
“它们在组织!”
阿里斯的心脏猛地一缩!他看到了在显微镜下,数百个晶状颗粒自动地汇集在一起,形成了一个微小的、但是形状完整的六边形结构!
那个结构,在形成的瞬间,向周围的其他颗粒发出了一种微弱的、但是极具穿透力的“波动!
“不! 这不是病毒! 这是……一个微型的意识节点!”
它们在通讯! 它们在构建一个更大、更复杂的网络!
阿里斯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在一瞬间被冰冻了。
他猛地从显微镜前跳了起来,椅子被他撞得轰然倒地。他那原本被所有人视为危言耸听的“低语病”,此刻,在他的脑海中,变成了一个比任何亡骨军团都更加恐怖的真相。
它们不仅是病毒,它们是沃拉克在城市里的“耳朵”!是它在所有人体内埋下的“神经网络”!
泥瓦巷的集体恐慌,并非是单纯的精神疾病。那是沃拉克的分身,在吞噬并吸收着整个社区的负面情绪! 那是最顶级的“养料”!
“这是……一场精神层面上的静默政变!”
阿里斯猛地冲到窗边。他看着窗外,那些面带病态的潮红、但依旧挤在公共喷泉边打水的居民,眼中只剩下了无边的恐惧。
他们不是受害者。他们是病原体!他们在将这种微小的污秽,无声无息地带到城市的每一个角落!
整个泥瓦巷,已经是沃拉克在地面上的一个活体的“培养皿”!
报告!他必须立刻报告!
阿里斯强忍着胸腔中的窒息感,迅速地将他的发现写在了一张满是墨水污渍的草稿上。他用医学和炼金术的专业术语,极力地描述着这种“活体奥术病毒”的构成、传播途径和致病机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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