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湖像一面巨大的镜子,反射着天空。
铅灰色的云层仿佛随时会压下来,将整个世界都吞噬。
秋·张找到埃里希时,他正站在那棵孤零零的老柳树下。
寒风穿过光秃秃的柳条,发出呜咽般的声音,像一道天然的帘幕,将他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。
他没有穿德姆斯特朗标志性的厚重毛皮斗篷,只穿着一件剪裁精良的黑色长袍,紧贴着他瘦削却挺拔的身躯,勾勒出某种危险的优雅。
风将他的黑发吹得微微凌乱,几缕发丝划过那张英俊苍白的脸颊。
他看起来像一幅被时光遗忘的油画,孤独得令人窒息。
秋的脚步在积雪未融的草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
她在埃里希身后三步远的地方停下。
“教我那个检测咒语。”
她的声音不大,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,打破了此地的宁静。
没有请求,没有寒暄。
埃里希的肩膀几乎察觉不到地绷紧了一瞬。
然后,他缓缓转过身。
阳光恰好在这时从云层的缝隙中漏出一缕,斜斜地打在他脸上。
那张脸在光影交错中呈现出一种近乎雕塑般的美感,轮廓分明,却又带着某种易碎的脆弱。
“为什么?”他的声音低沉。
“我的宠物死了。”
秋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,“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干的。”
秋想起早上当她的魔咒即将触碰到小白蛇时,咒语竟被直接弹开了。
那是魔法抗性。
当时,那条蛇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,猛地向后缩了缩。
它抬起小小的头,竟然流露出一种近似于委屈的情绪。
还没等秋施展第二个咒语,那条小白蛇就滑下床头柜,钻进了墙角一道缝隙里,消失不见了。
现在,埃里希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很久。
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视线如同轻柔的羽毛一般,缓缓地掠过她的鼻梁,然后轻轻地触碰她的嘴唇,最终停留在她的眼眸之中。
他很高,秋不得不微微仰头,才能与他对视。
她注意到他的额角有一道几乎难以察觉的疤痕,他的睫毛很长,在脸颊上投下了淡淡的阴影,使得他的眼睛看起来更加深邃而迷人。
当他开口时,喉结微微滚动。
秋在脑海中回忆着,埃里希小时候的喉结是否也如此明显呢?
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。
风声,水声,还有远处城堡传来的钟声。
“好吧。”
紧接着,埃里希猛地转过身去,大步流星地朝着林边走去。
跟上。
声音恢复了冷硬。
-
他们来到一片被橡树环绕的空地。
这里的光线更暗,树冠遮蔽了大部分天空,只有斑驳的光点透过叶隙洒下。
空气中飘着腐叶和苔藓的气味,脚下的落叶在他们走过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。
看着。
埃里希抽出魔杖——十三英寸,黑檀木,龙心弦。
他的动作干净利落,杖尖指向不远处正在觅食的兔子。
“Vera Essentia!【真视显现】”
随着咒语落下,并非普通显现咒那道银光,而是一片乳白色的光雾如晨间薄霭般从杖尖流淌而出。
下一刻,兔子的血肉之躯在光雾中变得朦胧、透明,最终彻底消散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团纯粹由生命魔力构成的辉光,温暖的金色核心随着每一次心跳搏动,光芒如涟漪般向外层层扩散。
“普通的显现咒只能揭露被施加的魔法或隐藏的物理形态。”
埃里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,他不知何时已贴近她身后,距离近得她能感受到他长袍下的体温。
“它们看到的是‘是什么’。”
他的手指冰冷,覆上她握着魔杖的手,引导她抬起手臂。
“而这个咒语,”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,“它不看‘是什么’,它看‘为何是’。看那生命的本源,看那灵魂的火焰本身。这是所有伪装都无法改变的绝对真实。”
在他的引导下,秋集中全部精神,努力想象着自己的意识穿透表象,直抵核心。
“集中精神。感知那表象之下的流动。”
光雾再次涌现。
起初从她的杖尖溢出时还稀薄如烟,极不稳定,但随着她心念的凝聚,那光雾逐渐变得凝实、浓郁,成功笼罩住一只昏睡的睡鼠。
“很好。”
埃里希轻声低语道,那声音仿佛是一阵轻柔的微风,其中竟夹杂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温柔。
在那一刻,他们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氛围似乎有所缓和,似乎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平。
没有了恩怨的纠葛,也没有了立场的冲突。
埃里希甚至自然地转过身,目光追向那只被秋的咒语成功笼罩的睡鼠。
他唇角微动,似乎一句关于魔力控制的、干巴巴的点评即将脱口而出。
就是现在。
趁着他全身心松懈,毫无防备的瞬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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