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发前的这个早晨,天色阴沉,铅灰色的云层低垂,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闷湿。林砚书站在窗前,望着楼下小区里晨练稀疏的人影,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腕上那枚看似普通的女式腕表。冰凉的金属触感,是此刻唯一真实的、支撑着她的东西。腕表里精密的电子元件,连接着父亲布下的天罗地网,也承载着她沉重的使命。
母亲苏晴早早起来,默默地为她准备了早餐,一碗清粥,几样小菜,都是她平时爱吃的。但母女俩相对而坐,谁都没有胃口。苏晴几次欲言又止,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,只是伸出手,用力地握了握女儿冰凉的手,那掌心传来的温度,胜过千言万语。林砚书回握住母亲的手,努力想挤出一个宽慰的笑容,却发现嘴角僵硬。
“砚书,记住,” 林华国从书房走出来,身上已是一身便装,但脊背挺直,目光沉静如海,“无论发生什么,稳住。我和你陈叔,还有其他人,都在你周围。你不是一个人。”
“陈叔”,就是那位父亲口中绝对可靠的、在枫林湖疗养院负责安保工作的老战友陈建国。他已经秘密抵达,此刻正以“堂叔”的身份,在疗养院进行最后的布置。
“我知道,爸。” 林砚书深吸一口气,重重地点头。她没有说“我不怕”,因为恐惧是真实的。但她知道,自己必须去。
上午十点,沈策发来信息,告知他已出发,预计下午两点左右抵达。语气平静,甚至还带着一丝惯有的温和,询问她是否吃了早餐,嘱咐她路上带件外套,枫林湖那边比市区凉。
林砚书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些体贴的字眼,胃里一阵翻搅。多么完美的伪装,温柔、细致、关怀备至,如同最甜美的毒药。她定了定神,用颤抖的手指回复了一个简单的“好,知道了,路上小心。”
放下手机,她最后一次检查了自己的随身物品。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和日常用品,她没有带任何可能引起怀疑的东西。腕表是最关键的装备,伪装成一个不起眼的普通电子表。除此之外,她还在贴身衣物里缝了一个微型定位和录音器,是昨晚父亲特意交给她的,体积更小,更难被察觉。
中午,林砚书在父母沉默而担忧的目光中,被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接走。开车的是父亲安排的人,沉默寡言,但眼神锐利。车子没有直接驶向枫林湖,而是在市区绕了几圈,确认没有尾巴后,才驶上通往郊区的高速。
一路上,林砚书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,心跳如擂鼓。她强迫自己回忆演练过的每一句话,每一个表情,每一个应对突发状况的预案。恐惧如影随形,但更强烈的,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。她要亲眼看一看,沈策精心准备的这场“独处”,到底藏着怎样的面目;她要亲手,揭开笼罩在真相之上的最后一层迷雾。
与此同时,枫林湖疗养院。
表面宁静的疗养院,内部已然进入一种无声的戒备状态。陈建国,一个身材敦实、面容和善、眼神却异常精悍的中年男人,正以“林砚书堂叔”和疗养院安保顾问的双重身份,低调地巡视着。他熟悉这里的每一寸土地,每一个监控死角。此刻,他正通过加密频道,与外围布控的林华国进行最后的沟通确认。
“老林,放心,都安排妥了。砚书要住的‘静心苑’A栋201,整个楼层都已经清空,安排了咱们的人。左右隔壁,楼上楼下,都是自己人。房间、走廊、公共区域,无死角覆盖,声音、画面同步传输到你那边。应急通道和撤离路线已经反复确认,随时可以启动。” 陈建国的声音低沉而稳定。
“老陈,辛苦。外围呢?” 林华国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,听不出情绪,只有绝对的冷静。
“外围三组,交替巡逻,暗哨四个。疗养院前后门,以及通往主干道的两条小路,都在监控之下。沈策的车只要进来,就逃不过我们的眼睛。另外,你要求的信号屏蔽和干扰设备,也已经就位,覆盖静心苑A栋,但不会影响正常通讯,以免打草惊蛇。”
“好。沈策此人极为狡猾,反侦察意识强。你们务必小心,绝不能让他察觉任何异常。砚书的安全,是第一位的。”
“明白。我就是豁出这条老命,也保砚书平安。” 陈建国斩钉截铁道。
通话结束。陈建国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,又扫了一眼不远处那栋外观雅致、此刻却暗藏杀机的“静心苑”A栋。他深吸一口气,对身边一个穿着保洁员制服、眼神锐利的年轻人低语了几句,然后转身,像任何一个普通的、等待亲戚来访的中年人一样,走向疗养院的接待大厅。
下午一点四十分,一辆黑色的、挂着邻市牌照的SUV,缓缓驶入枫林湖疗养院的大门。门卫按照陈建国事先的吩咐,没有过多盘问,只是简单登记了车牌和访客姓名“沈策”,便放行了。
车子沿着林荫道,不疾不徐地驶向位于疗养院深处、环境最为幽静的“静心苑”。车内,沈策坐在驾驶座上,神色平静,但握在方向盘上的手,指节微微泛白。副驾驶上,放着一个不大的深色旅行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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