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沈策的通话结束后,书房陷入一种凝重的寂静。林砚书靠在椅背上,闭着眼,仿佛在消化刚才对话中每一处细微的波澜,每一次试探与闪躲。沈策对沈浩毫不掩饰的失望与厌烦,那句“烂泥扶不上墙”背后透露出的,不仅是兄弟间的摩擦,更有一种对“麻烦制造者”的焦躁,这种焦躁似乎超出了寻常兄长对不成器弟弟的恼火,更像是对一个可能破坏全局的、不稳定因素的极度不耐。
“爸,”她睁开眼,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清醒,“沈策提到沈浩时的那种语气……不完全是恨铁不成钢,更像是一种……嫌弃他会坏事的情绪。而且,他很快就转移了话题,似乎不想多谈,甚至有点后悔透露了这种情绪。”
林华国沉吟着,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:“这说明沈浩卷入的麻烦,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棘手,甚至触及了沈策不愿提及、或者不能提及的领域。‘不该惹的人’,‘差点坏了事’……这些措辞,指向的恐怕不是简单的斗殴纠纷。沈浩的‘失踪’去K市,或许不是逃避,而是被派去‘处理’什么,或者,他自己就是那个需要被‘处理’的麻烦。”
这个推测让空气更加凝重。如果沈浩不仅是参与者,甚至可能成了“问题”本身,那沈家内部的紧张程度,恐怕远超预计。
“还有,”林砚书继续道,“当我问起他家里会不会不喜欢我时,他回避了正面回答,只说‘我的事,我自己能做主’,‘家里……我会处理好’。这种说法,不像是对家庭完全掌控的姿态,反而像在应对某种潜在的阻力或需要协调的关系。他在家里,或许并非一言九鼎。”
“结合之前‘沈少’与沈策可能存在分歧的情报,”林华国眼神锐利,“沈策在沈家内部的地位,也许并不稳固。他上面可能有更强势的长辈(如沈卫东),旁边可能有虎视眈眈的兄弟(如‘沈少’),下面还有个不省心、可能捅娄子的弟弟(沈浩)。他急于控制你,巩固自己的‘成果’或‘筹码’,可能也与他自身地位的不安全感有关。”
这个分析,为沈策的偏执与控制欲提供了另一种可能的解释——不仅仅是对林砚书的占有,也可能是一种在家族内部压力下,急于证明自己、巩固掌控力的扭曲表现。
“那我们的突破口,也许就在沈策的这种‘不安全感’上。”林砚书思索道,“如果我们能让他觉得,他对我的控制正在受到威胁,或者,有更大的外部力量在介入,他会不会自乱阵脚?或者,为了保住我这个‘筹码’,被迫露出更多破绽?”
“风险很大。”林华国摇头,“狗急跳墙。在自身地位不稳时,他可能会采取更极端的措施来确保控制,比如强行将你带走,或者用更激烈的方式胁迫。不过……”他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丝精光,“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种‘不安全感’,但不是直接刺激他,而是通过影响他周围的环境,间接施压。”
“您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从沈浩入手,或者,从那个与沈策可能存在矛盾的‘沈少’入手。”林华国压低声音,“如果我们能查到沈浩在K市的具体动向,或者找到‘沈少’与沈策不和的更多证据,甚至……制造一些他们内部矛盾的‘迹象’,让沈策觉得自己的后院起火,他可能就会疲于应对,从而降低对你的直接关注,或者,在慌乱中犯错误。”
这无疑是一招险棋,但也是目前看来,唯一可能打破僵局、主动出击的方法。被动等待沈策出牌,太危险了。
就在这时,林华国的加密通讯设备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提示音。他迅速查看,脸色瞬间变得异常严肃。
“有发现了。”他沉声道,将屏幕转向林砚书。
屏幕上是一份刚刚解密传来的情报摘要,来自对K市废弃化工厂区域外围的隐秘侦察。报告显示,侦察人员在化工厂旧址约三公里外的一个废弃货运站,发现了近期有人类活动的痕迹——新的车辙印、丢弃的食品包装、以及一处疑似临时居住点的简陋窝棚。更关键的是,他们在附近捡到了一个被踩瘪的烟盒,品牌是一种在本地很少见、但在沈策老家那边较为流行的高档香烟。
“这种香烟,沈策抽过。”林砚书盯着烟盒照片,肯定地说。她记得沈策身上的烟味,也见过他抽这个牌子。
“不止。”林华国点开另一张经过图像增强处理的照片。是在货运站一处破损窗户后,用长焦镜头捕捉到的模糊侧影。虽然像素不高,但那个身形、走路的姿态,尤其是微微含胸的习惯,与之前视频中那个“沈少”极为相似!照片下方有分析备注:目标警惕性极高,活动时间多在深夜,有反侦察意识,未拍到清晰正脸。
“是他……‘影子’?”林砚书屏住呼吸。
“极有可能。”林华国目光凝重,“他出现在K市,距离疑似‘月光’生产点如此之近,绝非偶然。而且,他行踪诡秘,警惕性高,符合‘影子’的特征。沈浩的失踪地也在K市,这难道是巧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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