越野车在无灯的崎岖山路上颠簸前行,如同在墨海中潜行的幽灵船。车内一片死寂,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轮胎压过碎石的沙沙声。沈策、王猛、卢警卫三人并排坐在后座,身体随着车辆的摇晃而轻微摆动,没有人说话,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和最后的战前检查中。
沈策最后一次检查了手枪的保险和弹匣,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。他透过深色的车窗膜,望向外面浓得化不开的夜色,黑云岭巨大的轮廓在远处若隐若现,像一头蛰伏的巨兽,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。这一次,他们不再是懵懂闯入的猎物,而是主动出击的猎手。但猎手与猎物的界限,在这片黑暗的丛林里,往往模糊不清。
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口袋,那里装着林砚书给他的那个牛皮纸信封。此刻,这薄薄的几张纸,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温度,给予他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力量。他必须活着回去,不仅是为了任务,也为了那份无声的等待。
王猛闭着眼睛,像是在养神,但沈策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清醒。这个老侦察兵的耳朵微微动着,捕捉着车外的一切声响,判断着车速和方向的变化。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,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。他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着渗透路线,预想着可能遭遇的每一种情况以及应对方案。他是小组的刀锋,必须保持绝对的敏锐。
卢警卫则低着头,借着平板电脑屏幕发出的微弱光线(已调至最低亮度并加了遮光罩),最后一次核对着电子地图上的坐标点和预设的信号监测参数。他的嘴唇微微翕动,无声地背诵着几个关键频段的特征值。他是小组的眼睛和耳朵,任何一丝疏忽都可能导致全盘皆输。
约莫一小时后,车辆缓缓停下。司机(一名特战连的战士)低声道:“到了,下车点。前方三百米就是预定渗透路线起点。祝好运。”
三人迅速而无声地下车,从后备箱取出装备背囊。王猛率先隐入路旁的黑暗中,警戒四周。沈策和卢警卫紧随其后。越野车没有停留,迅速掉头,消失在来时的方向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沉重的背囊压在肩上,里面是未来几天生存和战斗所需的一切。冰冷的山风瞬间穿透作战服,让人精神一振。三人迅速检查了一下装备,互相打了个“准备完毕”的手势。
“按计划,保持静默,间隔二十米,跟我来。”王猛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,他打了个前进的手势,随即像融入了夜色一般,率先向预定的山脊线摸去。
沈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,对卢警卫点了点头,跟在了王猛身后。卢警卫调整了一下背上沉重的技术装备,确保平衡,也迈开了脚步。
黑暗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,但也极大地增加了行进的难度。脚下是松软的腐殖质、盘根错节的树根和湿滑的岩石。他们不能使用头灯,完全依靠夜视仪提供的幽绿色视野艰难前行。王猛的经验此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,他总能找到最稳妥的落脚点,避开松动的石块和容易发出声响的枯枝。
沈策努力跟上王猛的节奏,左臂的伤口在寒冷和承重下隐隐作痛,但他强行忽略。他必须尽快适应这种高强度的夜间山地行军。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保持安静和警戒侧翼上。卢警卫落在最后,他的体力是三人中最弱的,背负的装备也最重,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,但他咬紧牙关,一声不吭,努力不让自己掉队。
时间在无声的跋涉中缓慢流逝。汗水浸湿了内衣,又被冷风吹干,带来一阵阵寒意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偶尔踩断细小枯枝的轻微“咔嚓”声,打破着林间的死寂。这种极致的安静,反而放大了内心的紧张感。每一片树叶的晃动,每一只夜行动物的窸窣声,都可能被误认为是危险的信号。
行进约两小时后,王猛突然举起拳头,示意停止。沈策和卢警卫立刻蹲下,借助地形隐蔽。王猛像石雕般静止了片刻,然后极其缓慢地抬起手,指向左前方大约一百米外的一处灌木丛。
沈策顺着方向望去,夜视仪中,那片灌木丛似乎并无异常。但他相信王猛的直觉。他屏住呼吸,仔细凝视。几秒钟后,他隐约看到灌木丛的阴影里,似乎有一个极其微弱的反光点,一闪而逝。
是镜头反光?还是动物的眼睛?
王猛打了个手势,示意原地等待,观察。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那片灌木丛再无任何动静。
五分钟后,王猛再次打了个手势:可能是虚惊一场,但改变路线,绕行。
他们小心翼翼地横向移动了近百米,才继续向上攀登。这种高度的警惕性,极大地消耗了他们的体力和精力,但这是必要的代价。谁也无法保证,“秃鹫”小组是否已经提前布下了暗哨或传感器。
凌晨三点左右,他们抵达了第一段险要地带——一面近乎垂直的岩壁。这是计划中需要攀爬的路段,虽然陡峭,但可以避开下方可能存在的巡逻路线。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