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单位的那一刻,营区里弥漫的紧张气息便扑面而来——年度考核的倒计时牌被擦得锃亮,红底白字的“距考核仅剩28天”像一记警钟,让每个人的脚步都不自觉加快了几分。沈策刚把背包放进宿舍,就接到了中队的集合通知,队长在操场上明确了考核科目和训练计划,末了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沈策,体能你是老标杆,但理论这块可不能掉以轻心,今年新增了不少专业条例,得下真功夫。”
沈策点头应下。对于他这样从基层摸爬滚打出来的军人,体能考核向来是“家常便饭”。五公里越野时,他能始终保持领先梯队,迷彩服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,呼吸却依旧平稳,冲过终点线时计时器显示的“16分12秒”,让身边的年轻战士忍不住喝彩;战术基础科目里,他匍匐前进时动作迅猛而标准,枪托紧贴肩窝,眼神锐利如鹰,避开模拟障碍时带起的尘土都透着利落;器械场上,单杠卷身上他一气呵成做了32个,手臂上的肌肉线条随着动作绷紧、舒展,落地时稳稳当当,没有一丝拖沓。这些都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,是常年累月的训练沉淀下的底气。
可真正的难关,终究是理论背记。
厚厚的三大本复习资料堆在桌角,足有砖头那么厚。《军队基层建设纲要》《战备工作条例》《专业技能操作规范》……密密麻麻的文字挤满了书页,没有华丽的辞藻,只有枯燥的条款、复杂的逻辑和必须精确到每个字眼的定义。沈策对着这些文字,只觉得头皮发麻。他习惯了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,习惯了用行动解决问题,如今要让他静坐在书桌前,一字一句地死记硬背,简直比跑两个五公里还难受。
每天训练结束,他早已累得筋疲力尽,回到宿舍只想倒头就睡。可一看到桌角的复习资料,他又只能强撑着掀开被子,前往学习室,坐在灯下啃那些“硬骨头”。台灯的光线聚焦在书页上,把文字照得格外清晰,可他的眼皮却像挂了铅块,不住地往下沉。有时候读着读着,思绪就飘到了九霄云外,等反应过来,又得倒回去重新读。那些条款像一群调皮的小精灵,在他脑海里转来转去,就是不肯乖乖“安家落户”。有一次,他为了记住“战备物资管理的五项要求”,反复读了十几遍,可第二天早上一回忆,还是漏了两项,气得他差点把资料扔在地上。
就在他对着“通信联络的三种方式”皱紧眉头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时,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。屏幕亮起,是林砚书发来的消息。
点开一看,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——乌斯镇的夜空格外深邃,墨蓝色的天幕上缀满了繁星,像撒了一把碎钻,亮得晃眼。照片下方是她的文字:“刚加完班,从单位出来抬头就看到这么多星星,拍给你看看。知道你在挑灯夜读,我用星星陪你一起加油~”
沈策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,疲惫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笑意。他指尖划过屏幕,仿佛能触到照片里的星光,也能触到她字里行间的温柔。他拿起手机,快速回复:“你那边的星星也太奢侈了,我这里只有一盏台灯,光线比你那儿暗多了。刚背到通信联络的三种方式,脑子都快成浆糊了,越背越乱。”
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刚弹出,就显示“已读”,紧接着,她的回复就弹了出来:“浆糊搅一搅就均匀啦!要不,你背给我听?我当你的第一个听众,还能帮你查漏补缺,看看我们沈干事的功课做得怎么样。”
看着“沈干事”三个字,沈策忍不住笑出了声。他没有犹豫,直接按下了通话键。
电话接通的瞬间,林砚书轻柔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了过来,带着一丝工作后的倦意,却依旧温和耐心:“喂,沈策?现在开始背吗?我准备好了,随时听你‘授课’。”
“嗯,开始了。”沈策清了清嗓子,拿起复习资料,逐字逐句地背诵起来:“通信联络的三种方式,分别是……”
他的声音低沉而认真,尽量让自己的语速平稳,把每个条款都念得清晰。可背到一半,还是卡壳了,后面的几个关键词怎么也想不起来。他停下脚步,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:“忘了,卡在这儿了。”
电话那头没有催促,只有林砚书轻轻的笑声:“别急,慢慢想。我提示你一下,其中一种是利用有线电,还有两种是……”
“无线电和视觉信号!”经她一提醒,沈策立刻反应过来,连忙接着往下背。
这一次,他背得格外顺畅,一口气把整个条款都背完了。
“厉害呀!”林砚书毫不吝啬地夸奖道,“一字不差,记得很准嘛!看来我们沈教官还是很厉害的,就是需要有人推一把。”
“还不是多亏了你提示。”沈策的嘴角扬得更高了,心里的懊恼一扫而空,只剩下满满的暖意。
寂静的深夜,宿舍里只剩下台灯的光芒和沈策的背诵声,而电话那头,林砚书的回应像一股暖流,顺着电流传递过来。他背得认真,她听得专注,遇到他卡壳时,她会安静等待,或者用巧妙的提问引导他回忆;遇到他流利背完一整段时,她会及时给予肯定和夸奖,让他充满动力。有时候,沈策背着背着,会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她极轻的哈欠声,他知道她白天工作也很辛苦,晚上还要陪着自己熬夜,心头便会涌上一阵混合着歉意与甜蜜的暖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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