堂弟婚礼的热闹余温尚未散尽,沈策短暂的假期已悄然行至尾声。敦煌的晨光依旧带着熟悉的干燥暖意,透过窗棂洒在院落的青砖上,映出斑驳的光影。这几日,他除了帮着家里收拾婚宴后的残局,便是独自待在房间里,仔细打理返回工作城市的行李。军绿色的背包被翻来覆去地整理了三遍,衣物叠得方方正正,一如他多年军旅生涯养成的严谨习惯。但与往日不同的是,行囊深处,悄悄多了一样东西——一枚用红绳系着的狼牙吊坠,是他在乌斯镇时,偶然从当地老乡手中淘来的。狼牙被打磨得光滑温润,泛着淡淡的光泽,他想着下次见面时送给林砚书,愿这山野间的信物,能护她平安顺遂。
收拾完行李,沈策走到客厅,父母正在择菜,阳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,鬓角的白发在光线下格外醒目。他在沙发上坐下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,心中酝酿着一番早已想好的话语。这些年,他常年在外,聚少离多,对父母始终怀着一份愧疚。而关于自己的终身大事,更是让他们牵挂了许久。
“爸,妈,”他开口时,语气带着难得的郑重,打破了客厅里的宁静。
父母停下手中的动作,抬头望向他,眼中带着一丝了然。这些天,婚礼上亲友们的打趣,儿子眉宇间藏不住的温柔,他们都看在眼里。
沈策深吸一口气,目光坚定地落在父母脸上:“今年,我计划好了,等忙完上半年的重点任务,就去乌斯镇接上她,回内地,正式见见砚书的父母。也希望能在下半年,带她回来,让你们好好看看。”
话语简单直白,却字字千钧。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,只有不容置疑的坚定,让父母瞬间明白了儿子的决心。他是认真的,是真的想要安定下来,想要给那个远在边陲的姑娘一个名分,想要“持证上岗”,将彼此的余生紧紧绑定。
母亲放下手中的菜,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,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:“好,好啊。你能这么想,妈就放心了。砚书这姑娘,虽然只见了几面,隔着屏幕聊过几次,但看得出来,是个懂事、踏实的好孩子,配得上你。”
父亲也点了点头,语气沉稳:“是该这样了。你年纪也不小了,我们不求你大富大贵,只求你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相伴,安安稳稳过日子。去见她父母,该准备的礼数都不能少,不能失了我们沈家的体面,也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。”
沈策心中一暖,重重地点头:“我知道,爸。该准备的东西,我都记着了,到时候会提前打听好林城的习俗,绝不会马虎。”
他看着父母脸上欣慰的神情,心中的蓝图愈发清晰。那个在远方的姑娘,她眉眼温婉,内心坚韧,像乌斯镇河谷旁的雪松,在凛冽的风雪中依旧能绽放出独特的生机。她那么好,好到让他渴望能名正言顺地、完完全全地拥有她,也将自己毫无保留地交付给她。往后余生,他想牵着她的手,走过敦煌的戈壁落日,走过乌斯的雪域河谷,走过岁岁年年的柴米油盐,将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诗。
然而,生活总有出其不意的插曲,像戈壁上突如其来的风沙,打乱既定的行程。
就在沈策即将启程返回工作城市的前一夜,夜色正浓,敦煌的街道上早已没了白日的喧嚣。他刚洗漱完毕,准备休息,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,伴随着堂叔焦急的呼喊:“大哥,大嫂,出事了!”
父亲连忙起身去开门,沈策也跟着走出房间。堂叔脸色苍白,呼吸急促,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,显然是一路急奔而来。“叔公……叔公他走了!”
“什么?”父亲脸色骤变,声音都有些发颤,“怎么会这么突然?下午我去看他的时候,还好好的,只是说有些胸闷……”
堂叔抹了把脸,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悲痛:“傍晚的时候,婶子发现他不对劲,赶紧叫了医生,可还是没抢救过来……医生说,是突发心梗。”
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,母亲捂住嘴,眼圈瞬间红了。叔公是族里辈分最高、年纪最大的老人,一生温和慈祥,威望极高,平日里最疼惜晚辈。沈策小时候,经常跟着堂兄弟们去叔公家里玩,叔公总会拿出珍藏的糖果分给他们,还会给他们讲过去的故事。如今骤然离世,让所有人都难以接受。
接下来的几个小时,家里乱作一团。父亲和堂叔忙着联系族里的其他亲戚,安排后事;母亲则和婶婶们一起,准备丧礼所需的物品。沈策也跟着忙前忙后,打电话通知外地的亲友,帮忙布置灵堂。灵堂设在叔公家中,白色的挽联挂满了墙壁,哀乐低回,空气中弥漫着悲伤的气息。族里的亲戚们陆续赶来,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沉重的神色,低声啜泣着。
沈策站在灵堂旁,看着叔公安静地躺在那里,脸上盖着白布,心中五味杂陈。生老病死,本是人生常态,可当至亲之人骤然离去,那种悲痛与无力感,依旧让人难以承受。他想起小时候,叔公牵着他的手,在院子里教他辨认星星;想起每年过年,叔公总会给他发一个厚厚的红包,叮嘱他在外要照顾好自己。如今,那些温暖的记忆还在脑海中清晰浮现,可那个疼爱他的老人,却再也见不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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