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太监膝盖一软,重重磕在金砖上。
他声音带着哭腔:“回陛下!李建泰大人…… 李建泰大人代帝出征,刚到保定就遇着流贼先锋!”
“他没敢交战,带着亲兵弃了大军,连夜往南方跑了!”
“那支出征的京营兵士没了主将,已经溃散大半,有的还投了流贼!”
朱由检浑身一僵。
脸上血色瞬间褪尽。
李建泰是他亲自点的督师,临行前还赐了尚方宝剑,许诺 “便宜行事”,甚至让他以家资充作军饷。
可这才几日,竟不战而逃,还弄垮了一支京营!
“废物!一群废物!”
朱由检猛地一脚踹翻案几。
笔墨纸砚散落一地。
“朕养着你们这些文官武将,到底有何用!”
王承恩连忙跪倒在地。
“皇爷息怒!龙体要紧,眼下还得想办法补救啊!”
朱由检胸口剧烈起伏。
好半天才缓过气。
“传朕旨意,通缉李建泰!凡擒获者,赏千金,官升五级!”
“另外,命保定知府收拢溃散兵士,若有抵抗者,格杀勿论!”
“奴婢遵旨!”
此时的皇极殿外,唐通正捧着定西伯的诰命。
指尖微微发颤。
蟒袍披在身上,料子是上等的云锦,绣着四爪蟒纹,在阳光下泛着光泽。
腰间的太祖亲军剑沉甸甸的,剑柄上的宝石折射出冷光,提醒着他这份荣耀背后的分量。
“唐大人,恭喜啊!”
一个不阴不晴的声音传来。
太监李春提着拂尘,慢悠悠走过来。
他是东厂掌印太监的亲信,此刻出现在这里,绝非偶然。
唐通心中一凛。
立刻堆起笑容,快步上前。
“李公公客气了,咱家能有今日,全靠陛下恩典,也多亏公公在皇爷面前美言。”
他说着,不动声色地往李春袖中塞了一锭五十两的银子。
“这点薄礼,公公买些茶点。”
李春指尖捏了捏银子。
脸上露出笑意,却话里有话。
“唐大人是明白人。陛下对您期望甚高,居庸关那道防线,可是京城的命门啊。”
“咱家听说,李建泰大人逃了,京营溃散,流贼的气焰更盛了。”
唐通脸色微变。
连忙道:“公公放心,某家既然受了陛下的封赐,必当以死相报!居庸关在,某家在;居庸关破,某家亡!”
李春点点头。
拂尘轻轻敲了敲掌心。
“唐大人有这份心就好。只是这乱世之中,人心易变,剩下的路,还要看定西伯怎么走。”
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唐通一眼,转身离去。
留下唐通站在原地,后背已沁出冷汗。
他明白李春的意思 —— 厂卫的眼睛,始终盯着他。
唐通翻身上马,提着宝剑。
蟒袍在风中猎猎作响。
从皇宫到城外军营的路不长,他却走得格外慢。
沿途的街道冷冷清清。
偶尔能看到衣衫褴褛的流民蜷缩在墙角,眼神麻木。
几个锦衣卫缇骑正拿着画像盘查行人,画像上正是逃犯李建泰。
唐通心中五味杂陈。
他想起左良玉在武昌拥兵数十万,接到勤王诏后却磨磨蹭蹭,借口 “粮饷不足” 迟迟不动。
想起刘泽清干脆谎称自己坠马受伤,连面都不肯露。
再想起李建泰这个 “代帝出征” 的督师,竟如此不堪一击。
“一群误国之徒!”
唐通低声骂了一句,却又感到一丝寒意。
这些人的选择,何尝不是乱世中的自保之道?
若自己守不住居庸关,下场恐怕比李建泰更惨 —— 李建泰是文官,或许还能逃到南方;他是武将,若战败或投降,朱由检绝不会饶他。
“罢了,想这些无用!”
唐通甩了甩头,目光变得坚定。
陛下给了他五十万两白银,给了他新铠甲新兵器,还给了他定西伯的爵位和太祖亲军剑。
这份恩宠,是赌上了大明的国运,也赌上了他唐通的身家性命。
他必须赢,不仅为了陛下的信任,更为了 “封妻荫子” 的荣耀,为了唐家 “一门忠义” 的名声。
军营就扎在京城外的五里坡。
远远望去,一片低矮的帐篷杂乱排布。
唐通刚到营门,就看到几名兵士正蹲在地上,用石头磨着锈迹斑斑的刀枪。
一名兵士的铠甲胸前破了个大洞,用麻绳捆着几块木板当作防护。
另一名兵士的弓断了弦,正用草绳勉强系着。
看到唐通过来,兵士们连忙站起身。
动作迟缓,脸上满是疲惫,却还是恭敬地行礼。
“参见将军!”
唐通翻身下马,走到那名磨刀的兵士面前,拿起他手中的刀。
刀刃卷了边,锈迹几乎遮住了原本的寒光,掂量起来轻飘飘的 —— 是劣铁打造的。
“这样的刀,能砍得动流贼的铠甲吗?”
唐通问道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丝沉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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