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子不吃人,老子炖人心
第七日的夜,比以往更黑。
风停了,沙暴在远处蜷缩成一团喘息的巨兽,荒原像是被抽干了最后一丝生气,死寂得连金属残骸的冷却声都听得一清二楚。
野火号锈蚀的车厢像一口被遗弃的棺材,静静卧在废墟边缘,车壁上那些墨绿色的活体孢子仍在微弱震颤,如同垂死者的脉搏。
啃土女蜷在车厢最暗的角落,背靠着冰冷的铁皮,双手死死捂住嘴,指甲深深抠进脸颊上的疤痕。
她的舌头——那半截早已腐烂、失去知觉的残物——却不受控制地轻轻摩挲着上颚,仿佛还能尝到什么。
不是味道。
是记忆。
凌月悄然走近,精神力如蛛网铺开,在她意识表层轻轻一点。
刹那间,一朵虚幻的莲花在她眉心浮现——那是“味种莲花”凋零后残留的最后一缕香魂,尚未彻底散去。
“碰它。”凌月低声道,“用你的心。”
啃土女颤抖着伸出手,指尖触碰到那朵光莲的瞬间——
记忆炸开。
摄影灯刺眼的白光下,她穿着洁白围裙,笑容明媚,手中锅铲翻飞,弹幕如潮水般滚动:“姐姐这火候绝了!”“求教程!”“想吃你做的饭啊!”
下一秒,警报尖啸,天花板崩塌,火焰从观众席蔓延而来。
她没跑。
她冲进了火场,想去拉那个坐在轮椅上动弹不得的老粉丝。
钢架砸落。
剧痛贯穿颅骨。
世界变成一片血红。
最后一条弹幕缓缓滑过屏幕:【姐姐快跑!!!】
她没能跑。
脸毁了,嗓子烧坏了,舌头被救她的人一刀割去半截——说是为了防止感染,也有人说,是“丑人不该再开口”。
“我不是……自愿来的……”她突然嘶吼,声音破碎如砂纸摩擦,“没人要我了!他们说我丑了就该去死!说我这种人活着就是污染视线!是我自己逃进饿鬼道的……我不敢照镜子……我不敢说话……我连‘好吃’两个字都说不出口……”
泪水混着血水从她眼眶涌出,滴落在掌心,烫得惊人。
陆野一直站在阴影里,听着,没打断。
他走过来,脚步很轻,手里端着一碗温粥——米粒软烂,表面浮着一层薄油,连葱花都没有,简单得近乎敷衍。
但他递过去的时候,眼神很认真。
“现在你回来了。”他说。
没有安慰,没有煽情,只有一句陈述,像铁钉一样凿进现实。
啃土女盯着那碗粥,看了很久,终于伸手接过。
她不会咀嚼了,但她把粥喝了下去——一口一口,咽得艰难,却无比坚定。
就在这一刻,营地外的沙地上,传来一阵古怪的响动。
咯……咯……咯……
像是骨头在相互敲击。
两人同时抬头。
一个身影不知何时立在营地边界,瘦得只剩一副骨架,全身白骨森然发亮,每根骨头上都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——肋骨、腿骨、指节,甚至头盖骨内侧,全是用某种古老利器一笔笔剜出的符号。
老乞骨。
他咧嘴一笑,下颌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地上,又被他自己慢悠悠捡起来,塞回原位。
“你烧的不是柴。”他第一句话,便是直指灶台,“你烧的是别人的命。”
陆野不动声色,目光却已锁紧对方。
老乞骨抬起一根肋骨,指向灶台底部那仍在搏动的“灶脉”,上面还沾着昨夜残留的香莲汁液。
“看这里。”他嗓音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,“谁先吃饱,谁先成神——可若天下皆饿,神也得跪着讨饭。”
凌月瞳孔骤缩。
她猛地释放精神力扫描那行字迹,脑中瞬间调出尘封已久的“前朝秘档”数据库。
三秒后,她的呼吸停滞——
完全一致。
这不是现代文字,也不是任何已知方言,而是失传千年的“食官篆”——传说中专为记录“天厨律令”而创的文字,唯有历代食神能解。
“你……是谁?”她声音发紧。
老乞骨没回答,只是又笑了,这次连牙龈都没有,只剩下黑洞洞的口腔。
“我吃过九任食神的灰。”他缓缓道,“知道他们怎么死的——有的被信徒活祭,有的被帝王烹杀,有的饿死在自己煮的满汉全席前。他们太干净,不敢沾血,不敢欠债。”
他忽然转向陆野,空洞的眼窝直勾勾盯着他。
“可你不一样。你敢把锅底当欠条烧。”
陆野沉默片刻,忽然笑了。
他转身走向灶台,掀开保温盖,将啃土女昔日直播的音频数据导入系统,又取出一小瓶“龙吟烤排”烹饪后残留的元能油脂,滴入灶心。
“你想看神怎么死?”他低声说,手指在灶沿划下一道逆纹,“那我就让你看看,凡人怎么把神请下桌。”
话音未落,异变陡生。
营地外围,九堆黑火毫无征兆地燃起。
火焰漆黑如墨,翻滚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呜咽,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焦臭——那是脂肪与骨髓在极端痛苦中熬炼的味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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