灶台不是祭坛,是回家的路
野火号如一头沉默的钢铁巨兽,匍匐在极北冻原的冰裂谷口。
风雪狂啸,刀子般刮过车身,积雪已埋至轮轴,仿佛要将这最后一点人类文明的火种彻底掩埋。
车厢内却出奇地安静。
炉火微红,映照着归无咎佝偻的身影。
他蜷在灶台前,像一尊被岁月风化的石像,双手却稳得惊人。
水入锅,计时开始——三十七秒整,水面泛起第一圈涟漪;姜片落下,薄厚分毫不差,如同用尺子量过千百遍。
他的动作没有丝毫情绪波动,精准得不像一个活人,而是一台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。
陆野坐在角落的折叠椅上,披着那件染血的旧风衣,指尖夹着半截熄灭的烟。
他没点,只是摩挲着粗糙的纸面,目光始终落在归无咎那双布满烫疤的手上。
那些疤痕纵横交错,像是某种古老文字的刻痕,又像是无数个夜晚与火焰搏斗留下的证词。
“他在熬汤。”大锤嫂低声说,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安,“可这哪是熬汤?这是……炼命。”
凌月站在车厢另一端,精神异能悄然展开,如同无形蛛网探向归无咎的大脑深处。
她的眉头越皱越紧,瞳孔微微震颤——在她感知中,对方颅内竟有一道金属封印,正随着某种节奏轻轻震颤,像是被外界的什么存在缓缓叩击。
“不是攻击……”她声音压得极低,只让陆野听见,“他在‘复刻’。他在记录这口锅的一切:温度、时间、气味、水流速度……每一个细节,都在被他大脑自动编码、储存,像……像在重建一道失传的菜谱。”
陆野眼神一凝。
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。
在这废土之上,所有关于“做饭”的记忆早已被抹杀。
昔日的“中央膳食议会”垄断烹饪技艺,将厨师称为“味奴”,凡私自掌勺者,皆以叛乱论处。
而归无咎,这个曾亲手执行清洗行动的“弑灶人”,如今却像疯了一样,执着于还原一道最普通的汤。
为什么?
陆野忽然站起身,走向灶台。
他没说话,只是从冷藏箱底层取出一颗鸡蛋——不是系统产出的元能灵卵,而是和归无咎捡到的那颗一样,来自某只在辐射中苟延残喘的母鸡。
他打火,热锅,油花轻跳。
归无咎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,但没有回头。
陆野将蛋滑入锅中,听着那一声熟悉的“滋啦”。
焦香缓缓升起,混着铁锈与炭火的气息,朴素得近乎寒酸,却又真实得刺骨。
他把煎蛋轻轻放在一碗刚出锅的素面上,推到归无咎面前。
“吃。”
归无咎低头,看着那碗面。
没有任务提示,没有属性面板弹出,甚至连香气都不足以引发异兽躁动。
可他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,像是触碰到了某种禁忌之物。
他没有动筷。
陆野也不催,转身走进厨房,开始准备另一道菜。
鲫鱼是昨夜猎杀的一头F级冰鳞兽变异种,肉质紧实却带毒腺。
普通人哪怕尝一口,也会神经麻痹,七窍流血而亡。
但陆野剖开鱼腹,剔除毒囊后,却将一小块晶莹剔透的“清灵酿”塞了进去——那是系统奖励的S级食神秘方,能净化百毒,激发潜能。
接着他又将微量“灰心藤灰”混入葱花——此物本为剧毒,可一旦与特定气息共振,便会诱发深层记忆回溯。
一切悄无声息。
汤成之时,清亮如泉,无异象,无光华,只有一缕若有若无的甜腥浮于表面。
陆野亲自端出,放在归无咎面前。
“尝一口。”
归无咎迟疑片刻,终于拿起汤匙。
第一口,平静。
第二口,呼吸微滞。
第三口——
“当!”
汤匙骤然落地,撞击铁盘,发出刺耳脆响。
归无咎猛地捂住头,脸色煞白,眼球剧烈震颤。
他嘴唇哆嗦着,喉咙里挤出一句断续童谣:
“妈妈别喝……那饭有毒……他们给的饭……不能吃……会睡过去……再也醒不来……”
话音未落,整个人轰然倒地,昏死过去。
车厢内一片死寂。
小油瓶吓得缩在登记台后,声音发抖:“他、他说什么?谁给他下了毒?”
大锤嫂一把抄起战斧,怒视陆野:“你干什么了?!”
凌月却已冲上前,精神力全面扫描,数秒后猛然抬头:“屏障裂了!他的深层意识正在回流,有大量被封锁的记忆在反噬……但他还活着,而且……而且他在哭。”
众人望去。
归无咎紧闭双眼,两行泪从眼角缓缓滑落,浸湿了冰冷的地面。
陆野静静看着他,许久,才冷冷开口:“抬进暖室,盖厚毯,恒温灶台调至最低档。”
“还要继续烧?”大锤嫂怔住。
“烧。”陆野走回灶台,亲手拨动控温旋钮,将火焰调至几乎看不见的幽蓝,“维持在63度,空气湿度42%,加入微量焦糖与氧化铁粉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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