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锅那一刻,天地都静了
除夕正午,阳光斜照在野火号斑驳的甲板上,雪地反射出刺目的白光,仿佛天地也为这一刻屏息。
百张歪斜却整齐排列的铁桌围成同心圆,像一道道年轮,刻下废土之上从未有过的秩序。
男女老幼披着破旧毯子静坐,眼神里不再是麻木与警惕,而是一种近乎虔诚的期待。
孩子们攥着豁口的搪瓷碗,老人拄着金属拐杖,战士们卸下了武器,就连平日独来独往的拾荒者也默默归位——他们不是为了一口饭,而是为了记住,自己还活着。
陆野站在中央巨灶前,一身粗布短打,袖口卷至肘部,露出手臂上尚未痊愈的灼伤疤痕。
他没有穿象征统领的战甲,也没有佩戴任何元能饰物,就像一个最普通的厨子。
但此刻,整个营地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,仿佛他是点燃新纪元的第一缕火种。
风停了,云裂开一道缝隙,阳光恰好落在锅盖边缘。
他伸手,掌心贴上那口百炼精钢铸就的锅盖——它曾挡下燃烧瓶的烈焰,也承受过无数双渴望的手的拍打。
现在,它封存着十味合欢锅最后的秘密。
全场寂静无声。
陆野深吸一口气,体内元能缓缓流转,指尖微动,一声轻响,锁扣开启。
“嗡——”
锅盖升起的刹那,时间仿佛凝滞。
一股金色的香气如浪潮般轰然扩散,带着温润骨汤的醇厚、荧光菌的清甜、芫荽末的辛香、迷神酱炸裂般的暴烈芬芳……层层叠叠,直冲天灵。
那不是单纯的香味,而是一种穿透记忆的力量——有人猛然捂住脸,泪水从指缝中滑落;有个老兵喃喃自语:“像……像娘给我炖的那碗面”;角落里一个小女孩突然哭出声:“爸爸,是你回来了吗?”
这味道,唤醒了被废土掩埋三十年的年。
老喇叭拄着拐杖,颤巍巍走上高台,眼中布满血丝,声音却如铜钟炸裂:
“第一味——悲鸣鹿骨汤!敬亡者安宁!”
“谢——灶——神!”百人齐吼,声浪震动沙丘,惊起远方残垣间的寒鸦。
“第二味——荧光菌烩鼠肉!敬活人坚韧!”
“谢——灶——神!”
每报一味,人群便应和一次,声音越来越齐,越来越响,像是某种古老的仪式正在复苏。
灰毛狗仰天长啸,尾尖炸立,忽然,远处雪丘竟传来半句飘渺歌声,断续不清,却让人心头一颤:
“归来炊烟暖……”
冷十三站在外围,目光如刀扫视人群。
他知道,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。
分餐开始。
铁筷子双手如铁钳,精准撕开冻硬的罐头封皮,动作稳定得如同机械臂;大锤嫂手持加长柄大勺,按序舀汤,每一勺都误差不过三滴;小豆丁端坐主桌,舌尖泛金,耳朵微动,像一台精密的人体检测仪。
突然,她抬手,声音清脆:“西边第三桌,盐多了三分——影响共鸣纯度!”
全场一静。
那是由战前工业盐调配的汤底,本该万无一失。
可陆野没有质疑,立刻挥手:“换锅!东区备用汤顶上!”
两名灶童飞奔而去,抬下原锅,换上新汤。
无人敢言不公——因为他们都尝到了那一丝微妙的涩感,若非小豆丁指出,或许会毁掉整场仪式的“味道共振”。
就在这百人同饮、气息渐融之际,囚笼方向传来金属断裂之声!
“咔啦——!”
烬余子挣脱了玄铁锁链,枯槁的身影踉跄冲出,直扑灶台!
众人哗然,冷十三瞬间横身拦截,双刃已出鞘半寸。
铁筷子肌肉绷紧,随时准备扑击。
谁都知道,这位昔日焚城千里的“禁火师”一旦恢复元能,足以将整片营地化为焦土!
可烬余子没有出手。
他在灶台前三步处猛然跪倒,额头重重磕在冻土之上,发出沉闷声响。
掌心那道代表师门禁忌的“禁火咒文”开始寸寸龟裂,裂痕如蛛网蔓延,渗出暗红血丝。
“我愿代师赎罪……”他的声音嘶哑颤抖,却清晰传遍全场,“请让我守这一炉人间烟火!”
风止,云开,连灰毛狗都安静下来。
陆野沉默地看着他,良久,才缓缓开口:“你不怕火?”
“怕。”烬余子抬起头,眼中竟有泪光,“但我更怕……永远看不见它再燃起来。”
陆野终于动了。
他转身,从灶台旁取出一把铜铲——那是专为调控火候打造的器物,象征着对“火”的掌控权。
他将铜铲递出。
“去,把东侧火道清了。”
烬余子浑身一震,颤抖着伸出手,指尖几乎不敢触碰那柄铜铲。
当他的手掌终于握住冰凉的金属时,整个人剧烈颤抖,老泪纵横,哽咽得说不出话,只能重重磕下第三个头。
就在那一刻——
“嗡!!!”
系统骤然嗡鸣,前所未有的强烈波动席卷陆野识海!
中央恒温灶台毫无征兆地腾起一道金焰,不灼人,不升温,却让所有人心头一震。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