饭香飘过的地方,没有规矩
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,灰口镇的风沙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凝滞在半空。
餐车停靠在废弃加油站的水泥台旁,锈迹斑斑的遮阳棚下,陆野站在中央,手中握着一支银针,针尖滴落一滴紫光流转的液体。
那是悲鸣鹿心血的残液——仅剩不足三毫,却比整座基地的元能储备更令人窒息。
“一级戒备。”陆野声音不高,却像刀锋划过铁板,每一个字都钉进在场之人的神经,“接下来十二个时辰,谁也不准离开警戒圈。阿瘸子守东坡哨岗,凌月开启精神预警网,覆盖半径五公里。一旦发现敌踪,立即触发‘焚香阵’。”
苏轻烟靠在医疗舱门边,脸色依旧苍白,但眼神已不再涣散。
她盯着陆野将那滴心血缓缓注入一团灰绿色面团中,低声问:“你还打算用食物杀人?”
“不是杀人。”陆野揉捏着面团,动作轻柔得像在安抚婴儿,“是让他们醒来。有些人活得太久了,久到忘了自己吃过的第一顿饭是谁做的,也忘了自己为什么变成野兽。”
他没有解释太多。
他知道她们看不懂这盘棋——毕竟连他自己也是在昨夜记忆投影闪现后才真正明白:味道,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种能穿透时间的东西。
凌月皱眉走近,精神力悄然探出,瞬间却被一股奇异的波动弹开。
她瞳孔微缩:“你在面团里加了什么?元能频率……竟然和人类深层潜意识波段完全吻合!这不是幻术,这是‘共感植入’!”
“安魂苔粉、梦魇椒、鬼笑茴,再加一点从旧时代音响拆出来的共振晶粒。”陆野头也不抬,将一块块手掌大小的酥饼排入铁盘,“香气扩散时会引发脑波同频震荡。普通人闻一口做美梦,武者吸入则可能走火入魔。但如果……他们心里有罪呢?”
他顿了顿,嘴角勾起一丝冷意:“那就不是做梦,是还债。”
阿瘸子这时跌跌撞撞冲进来,脸上沾满黄沙,声音发抖:“来了!铁脊军先锋已至三十里外!全是经过‘意志淬炼’的死士,脑袋里装了神经阻断器,普通幻术根本无效!”
空气骤然紧绷。
凌月立刻道:“那这些酥饼没用!他们已经被洗脑改造,情感抑制率高达90%以上,不可能被精神干扰击溃!”
“他们不怕梦。”陆野终于抬起头,目光如炬,将第一块酥饼放入那口跟随他三年的旧铁锅中,“但他们忘了——最可怕的梦,不是虚构的恐惧,而是想起自己曾经是谁。”
锅盖合上,无声无息。
下一瞬,一股难以形容的香气开始弥漫。
它不像寻常饭菜那样诱人食欲,反而带着某种低沉的吟唱感,仿佛有人在极远处哼一首早已失传的摇篮曲。
风一吹,香气顺流而下,沿途的沙砾竟轻微震颤,像是被唤醒的记忆正在地面爬行。
凌月猛地捂住头:“我的精神网……出现了重叠影像!一个穿粗布衣的女人,在灶前煮粥……她说‘小野,慢点吃’……”她惊骇抬头,“这不是我的记忆!这是……你的?”
陆野没回答。他的手按在锅盖上,掌心滚烫。
更是为了点燃一根火柴——照亮那些被刻意掩埋的三十年前的真相。
正午时分,烈日刺破云层,荒原之上尘烟滚滚。
三百名黑甲士兵踏着沉重步伐推进而来,装甲摩托轰鸣如雷,秦烈立于队首,面具下双眼幽冷如深渊。
“摧毁餐车,活捉苏轻烟,其余人一律格杀。”他下令,声音沙哑如锈铁刮骨。
先锋部队冲入香气覆盖区,起初毫无异状。
他们训练有素,神经阻断器嗡鸣运转,抵御一切外部精神侵扰。
可就在踏入第三百步时,变化陡生。
一名士兵脚步猛然一顿,头盔下的呼吸变得急促。
他缓缓摘下面具,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,突然跪倒在地,双手抱头,嘶吼出一句破碎的话:“娘……我不是故意扔下你的……那天雪太大,我跑得太快……我以为你能跟上……”
另一人猛然拔刀,疯狂砍向空中:“别过来!那碗汤不是我喝的!是你们逼我爹喝的!你们说那是‘新生仪式’!可他死了!他在锅里挣扎了两个时辰才断气!”
刹那间,整支先锋队如同遭遇灵魂重击,或痛哭流涕,或癫狂咆哮,或跪地叩首忏悔。
他们的身体仍在前行,可意识早已坠入无法逃脱的往昔地狱。
战线崩塌,只用了七息。
远处山梁上,秦烈伫立不动,望着这片陷入混乱的战场,面具后的瞳孔剧烈收缩。
他缓缓抬起手,触碰面部一处隐蔽机关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”他低语,声音竟有一丝颤抖,“你不用幻象骗他们,你是用味道,逼他们面对自己亲手埋葬的记忆。”
风卷起他的披风,猎猎作响。
身后亲卫沉默列阵,等待命令。
而餐车内,陆野站在铁锅前,感知着远方那一道愈发逼近的杀意。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